“下次让我来弄吧。“

“你？这就想出师了？“

抓着一把沙子在手中把弄着，邱旻耳尖微红：“我也想给师傅做饭。“

潘岁栖难得没有再逗他：“那今晚的就交给你了。“

“师傅晚上想吃什么？“

“这才过午呢你就开始准备晚膳了？“

“我可以先琢磨琢磨。“

邱旻摩拳擦掌了一下午，可到了傍晚，借宿的人家说适逢庆渔节，村里晚上有篝火会，邀请他们一起在海边同庆佳节，这儿民风淳朴，渔民们都热情得令人无法拒绝。

潘岁栖看出他脸上郁闷，安慰道：“不过一晚而已，以后都交给你了还不成？”

这话里听着似有它意，邱旻心下微乱，垂着头不再说话。

潘岁栖拉着他到了海边夜宴的篝火旁，此时天色青红一片，海岸上停着一排木筏。头顶草帽，脖子上挂着大串贝壳项链的渔民们，举着火把在竹筏上载歌载舞，唱的是当地土语，他们听不懂，情绪却不自觉地受到这欢乐氛围影响，合着鼓点跟着打节拍，哼唱着朴实简单的旋律。入夜之后，大家幕天席地围坐在篝火旁，享用着白日里刚捕捞上来的新鲜海味，潘岁栖与邱旻长相出挑，在长年在海边遭受风吹日晒的小伙子们中间显得十分显眼，不少姑娘悄悄瞥着他们，大胆的渔家女直接拿着酒杯向他们敬酒。

邱旻不善拒绝，连连干了几杯酒之后,被味道醇厚的酒辣得吐了吐舌，面上一片绯红。用手撑住已经有些发沉的脑袋，看向身旁的潘岁栖，他看上去依旧清醒，只是白皙的面庞上也染上一层浅浅桃色，含笑的桃花眼微微湿润，如两坛陈酿桃花酒，香醇醉人。

视线触碰的时候，邱旻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怔怔地看他，潘岁栖伸出手帮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发丝：“你喝醉了。”

邱旻没有回应，目光呆滞地跟随着他指尖的动作，最后那冰冷却柔软的手指碰了碰他的唇，如羽毛轻扫般，一触即离。“累了吗？我扶你下去歇着吧。”

他摇了摇头，与村民们一起过节的气氛很好，沙滩上还有村民在唱歌舞蹈，邱旻第一次融入这样热闹的氛围中，有些舍不得离去。

潘岁栖也没再说话，又给自己添满了酒，自斟自饮，也不再搭理姑娘们共舞的邀请。邱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侧脸，在明暗不定的篝火映衬下，如北方山巅永冻的霜雪，冰冷孤傲。或许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孤高的“天下第一剑”素来只影独行，面对别人时总是一张伪装出的，亲和温柔面孔。

“总是看我做什么。看了这么些天，还没看够吗？”潘岁栖忽然转头问他，还是那一张温和笑颜。

他摇头，正经道：“看不够。”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胆大，这么会说话，来，再多说几句让师傅开心点。“

“师傅开心点……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师傅一定要开心。“

“不开心难道就不好看了吗？“

“师傅怎样都好看。“

潘岁栖弹了下他的额头：“傻瓜，小马屁精。“

邱旻闻言，用手撑住绵软的身体，坐直了上身，睁大眼瞪他，只是眼里荡漾着水光，湿润朦胧，没有一点威慑力：“我不是傻瓜，也不是马屁精！“

“师傅的话都敢反驳了，你这胆子可大了不少。“

邱旻委屈地看他一眼，扭头自顾自生气。潘岁栖最喜看自家小徒弟被欺负的样子，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侧头对着自己。邱旻却倏地抓住他的手，让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因醉酒而发烫的脸上。掌心的温度让潘岁栖微楞，又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他水光潋滟的眼，手掌被长长 的睫毛撩动，他的心绪难得有了起伏：“乖徒儿，听师傅话，你喝醉了，睡吧。“

微醺的邱旻闭上眼，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却还抓着他的手不放，潘岁栖也随之躺下，睁眼望着漫天繁星，心如海浪起伏不定。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