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东南海域时，天方亮，朝霞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边出海打渔的村民划着小小渔船，在平静的海面上破出道道狭长的口子。

这是邱旻第一次见到海，他兴奋地从追鸾上跳下，脚踩着柔软的沙子，跳出一串脚印。

“哇，沙子里面有好大一个贝壳。“他蹲在沙滩上兴奋地刨着沙子，拣出一堆贝壳和螃蟹，献宝似的拿给潘岁栖看。

“我们先在这儿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吧，你若是喜欢这里，多留几日也无妨。“

邱旻张大的眼里满是欣喜：“真的吗？但是之后去岛上也有沙滩，还是明日就出发吧，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集英门的人先寻到了碎片怎么办。”

潘岁栖听着海浪声，漫不经心道：“他们寻到了，我们去抢过来岂不是更容易？”

师傅说的话永远都有道理，邱旻觉得无法反驳，他也确实喜欢这里，连海风带来有些腥咸的潮湿气味他都喜欢，还有许多漂亮的贝壳与海螺。

邱旻把贝壳与海螺放在海水里冲洗干净，对着阳光用指尖描摹着上面的纹路：“这些贝壳真美，这儿还有紫色的。”

潘岁栖有些无奈地望着这个玩兴大发的徒弟，只顾着玩儿，把师傅都扔在一边了。邱旻却突然回头，跳起来递给他一个形状古怪的海螺：“给你，这个最大了。”

他接过海螺，将螺口贴近自家徒弟的耳朵：“你不是喜欢？怎么反而要把最大的送我？”

听着海螺里呼呼的声音，邱旻的耳朵又红了：“你是我师傅，好的都给师傅。”

潘岁栖哑然，笑着收回手：“那为师就谢过徒弟的一片心意了。”

“你不喜欢的话也不用勉强。”

“你送的，为师都喜欢。”他说这话时眼里的笑意清晰，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有几分难言的温度，邱旻总是不自觉地为他的容貌所打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几分笑意后温柔得像两汪春水，但他始终明白他们之前的差距，所以不管潘岁栖怎么打趣他，他都明白那些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可是这句，他偏偏当真了。

他编了一根简陋的草绳将海螺系在潘岁栖腰上，潘岁栖没有阻止，只是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放进芥子袋里就好，这样挂着容易掉了。”

“若是弄丢了，我再送一个给师傅便是。”拳头大小的海螺垂在潘岁栖腰间，看上去不伦不类，但邱旻想着，他每走一步或许都能想到自己，他们就能靠得更近了。

“之前不是说要教你游水，这边海湾风平浪静，不如就现在吧。我们一起下水。“

邱旻看着深不见底的海水，心里慌乱，但是想到潘岁栖当初说的那些话，他还是点了点头，将上身的衣衫除去，脱下鞋袜，踩着沙子到了浅水区域。他的伤口早已愈合，如今只剩下浅浅几道疤痕，在阳光下却更显清晰。他回头看向潘岁栖，只见他只着下装，优哉游哉地淌水，阳光下白净的皮肤近乎透明，邱旻差点被晃瞎了眼，连忙别过头，“扑通“一声扎进海水里。

此时正是春末时节，海水依旧冰冷，冲动的结果就是刚下水就被海水呛到，他连忙扑腾了两下，就感觉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水里拉了上来。两人湿淋淋地靠在一起，他的口中还有海水腥咸的味道。他低头发现海水才没过他的腰，觉得自己方才蠢得无可救药。

“别心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学就是。“潘岁栖握着他因为海水而变得黏腻的胳膊，并未放开手，他的手掌也冰凉，仿若海水。邱旻无意间碰到他赤裸的胸膛，也如手指般寒冷，海边猛烈的阳光也没有融化他身体中的寒意，一直都是冷的，可这人的脸，就算不笑时，微微上翘的眼角与嘴角都带着三分笑意，宛如一张假面。

邱旻想抽回手，潘岁栖却抓得更紧了：“我抓着你，你就不用担心溺水了。“

“你抓着我的胳膊我还怎么游……“话还未说完，邱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又是句玩笑话，他抬头瞪了这个为老不尊的师傅一眼，这人果然又在偷笑。

“我马上放手，你别怕，就算沉下去我也会控水让你浮上来。“

邱旻仰着头，挥舞四肢努力滑动了一下，然后就慢慢沉了下去，潘岁栖无奈地托住他的腰把他捞了上来。“我会游水的，之前在河里都能游上去。“邱旻逞强道，虽然之前一直是借助控水咒才能游。

潘岁栖帮他纠正了一下姿势：“徒弟可别辜负为师对你的期待啊。“

一个时辰过去，邱旻依然保持着狗刨姿势划水，潘岁栖扶额叹气：“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先下海捞几条鱼上来。”

在水里扑腾了半晌，一脸生无可恋的邱旻立马两眼放光道：“是要烤鱼吗，我去生火。”

潘岁栖见他头也不回地往海滩上蹦，无奈地钻进海水中。

海鱼的刺少，虽然肉没有河里的鱼那样嫩，但是烤过之后味道依然鲜美鲜美。潘岁栖还另外将海鱼与海草煮了一锅汤。他的芥子空间里似乎什么都有，刀具案板，汤锅汤勺，还有各种调料，让以前只啃干粮的邱旻大饱口福。饭饱之后，捧着肚子的邱旻自省自己身为徒弟，什么也没为师傅做过，实在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