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没有姓氏？难道你跟我一样也是孤儿？鸾天这个名字是你父母起的吗？这名太大了，又是凤凰又是天，也不怕你受不住啊。我听村里人说，给小孩起贱名才好养活。”将明抱着狐狸大小的白毛异兽，尝试与鸾天搭话。

鸾天宛如一座玉雕，一动不动，只是专注地看着将明。

将明见他没什么反应，有点失望：“你明明会说话，还整天装哑巴，就我一个人说多无聊啊！”

“要不我给你新起个名吧，你没反对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鸾是鸟，鸟迁南方，一岁一栖，干脆就叫你岁栖好了。可是你真的没有姓吗？你父母的也不知道？”

鸾天摇头。

将明望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湖泊，忽然叫道：“就姓潘好了，我们相遇于潘村，这片湖叫潘澄湖，以后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就说叫潘岁栖好了。”

鸾天专注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有在听。

“跟我念，潘~岁~栖~”将明念一个字，就用手指戳一下鸾天的胸口。

鸾天开口，声如鸾鸟脆鸣：“我，潘岁栖。”

将明顿时笑逐颜开：“对，潘岁栖。”

潘岁栖睁眼，然世上叫做潘村的地方不知有几何，沧海桑田，那潘澄湖也无人知晓。

他近日愈发烦躁，从热闹的画舫搬到了客栈，原先觉得悦耳的丝竹之声，最近总觉得吵闹，客栈的房间很大，也很安静，可他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

越是想记起关于将明的一切，就越是记不清。

他从怀中掏出那两个流光四溢的珠子，即使由间鹤放弃了，为了从前的记忆，自己也必须找到剩下的两颗。

苍山派屹立数千年不倒，越过苍山，便能见到终年积雪的北方冰原。往南是广袤的平原城镇，地势易守难攻。

传闻有灵脉隐于苍山下，于是苍山豪杰辈出，曾出过数个仙劫成功，飞升天外的修士。苍山派底蕴深厚，近年世间灵气稀薄，收徒愈发严格，令无数向往大道的修士望而不可及。

潘岁栖御剑盘旋苍山之上，视苍山派护山法阵为无物。苍山连绵，分为藏山、守山、寒山、往山四峰。想在苍山派寻一颗珠子，不亚于大海捞针。

他随意停在一座山峰上，苍山草木旺盛，甚至种植了许多珍稀灵植供修士炼药。此时并没有苍山派弟子在附近，他干脆沿着石径往深处走，直到看见一个烟雾缭绕的温泉，温泉旁也植了许多花草，顺着温泉的暖气上浮，芳香扑鼻，确实似曾相识的味道。

隐隐有水声传来，隔着氤氲的水雾，对岸似乎坐了一个人，那人似被他的足音惊动，腾地站起，二人四目相对，竟一时都忘了言语。

“邱旻，你怎会在此处？”潘岁栖皱起眉。

邱旻眼中流转过千万思绪，微微叹了口气：“你呢？你又为何在这儿？还是为了那所谓的薇山秘境？”

“是又如何。”潘岁栖冷漠道，眼神却不自觉向下移动，邱旻的衣摆全扎在腰带上，露出半截大腿和修长的小腿，不停有水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滚落，一只淡金色脚环闪闪发亮。他光裸的双足踩在石头上，微微蜷缩起脚趾。

风吹过，腿有些凉，邱旻放下衣摆，拿起一旁的鞋袜，当潘岁栖只是一过路人。

白衣剑仙心中冒出难言的怒火，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他咬牙忍住那阵躁动：“由间鹤在找你，你知道吗？”

邱旻回头，愣了一下：“阿鹤？你要告诉他我的行踪吗？”

“阿鹤？你现在倒是叫的亲热。在千魔宫的时候，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足腕上的樊虞金，也是他给你的？我知你一向喜欢那俊美皮囊，由间鹤确实生了一张好脸，你是不是也哭着求他抱你了？你还不知道吧，千魔宫宫主的原型，不过是一只长毛畜生。”

“潘岁栖！”谪仙人一般的白衣剑仙似乎抛弃了他的冷静自持，吐出不堪入耳的言语，邱旻攥紧了拳，最后却悲伤地笑了：“天道无情，你又何尝有心呢？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我错看了你。”往日种种如云烟消散了无痕迹，千年过去，他的鸾天，终是不在了。

“邱旻！你的芥子袋，也不要了吗？”

“我的芥子袋，又为何会在你这儿？”潘岁栖手上的芥子袋，确实是邱旻曾经用过的那一只，师傅给他的布料，他亲手缝制的。

潘岁栖抓紧了袋子：“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