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狐鬼与张家的种种因果,秦文墨虽然好奇,但也不好直接了当的去问。他既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顾沧虽自小教导他行善,但在不去惹麻烦这一点上和他处于同一阵线。
学校对于他们两个打架斗殴种种劣迹的处分并不算重,相较之下每周n次的考试更加让人头大。眼下正是最为紧张的高三,以秦文墨眼下的成绩,能考个三本就是文曲星庇佑。甚至他早先还想了个馊主意,想去请只科场鬼来代考,结果被顾沧罚了十张卷子,奋战通宵才做了一半,正确率不忍直视。
转眼数日过去,旷课许久的张晨明终于回归课堂。精气神较之在医院时好了不少,看见他的时候便低下脑袋,就连一直喜欢的小班花和他搭话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文墨都怀疑他是不是又被什么鬼缠上了。
课间他在厕所被张晨明拦住,原已经做好撸袖子打一架的准备,那边儿给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跑了。出了厕所在楼梯拐角又被小班花拦住了,同样说了声对不起。秦文墨觉得他们应该是商量好的。
次日张晨明没来,听人说她母亲死了。又过了半月,依旧不见他回来。听人说他家其实欠了不少债,房子因为抵债早就卖了,人被接回老家那边生活,不知道还有没有上学。
那之后,有关于张家的事便在街坊的闲言碎语中传开了。
老一辈知道的总是多,张家小子——也就是张晨明的父亲——年轻时候不学好,不知道在哪儿发了笔横财,回了家乡净不做好事儿,只知道横行霸道。李家姑娘——即张晨明的母亲——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点闲钱的份儿上也不肯嫁过去。后来张家小子染上了赌瘾,败光了家财。李家姑娘挺着肚子闹了离婚,自那后便没再见过张家小子,都说是跑远了,也有人说死了。是她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到大。可惜没享福的命,就这么走了。
秦文墨总觉得心神不宁,恍惚间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啪嗒一声。而周遭始终宁静,树叶摩挲,轻风依旧。
秦文墨不知处于什么心情,回家后便把张晨明家里事儿和顾沧说了。
顾沧正在他卷子上给他圈错题,眉头微皱,头也不抬:“哦对,那小子白天来过一次,看你不在还等了一会儿,临走前倒是把你垫在医院的住院费还了。”
秦文墨一惊:“你不会收了吧?”
顾沧抬眼看他:“怎么,收不得?”
“也不是……只是他家本来就挺困难的,也没必要……”秦文墨神色纠结的咬着笔杆,又说:“顾沧,她还是死了,我是不是不该救她?”
顾沧道:“该不该都救了,别想太多。”
秦文墨咬着笔杆:“我总觉得,她应该是个好人。”
顾沧:“怎么说?”
秦文墨:“我之前和炎猖去她家被发现,她的样子不像是要打我,反倒只是想赶我走。而且仔细想想,为什么她会大半夜带着玉珏去墓地?就算狐鬼想要害我,也不至于非要挑那么远的地方,更不见得我一定会去。如果当时咱们没跟去墓地,她原本想做什么?还有,我和狐鬼交手的时候,总感觉它不应该那么弱,智商也不至于这么低,应该是先前被消耗了不少。还有他家里那些符……”
顾沧放下卷子打量他:“还有呢。”
秦文墨反而不说了,盯着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沧一笑:“七七八八。”
秦文墨嘀咕:“又不能告诉我是吧……”
“知道了又能怎么着?这就是他们的命,你本就不该牵扯进去。因果这东西,知道越少越好。”顾沧似乎心情不错,轻笑着又道,“只是有些人虽是肉体凡胎,但也能有胆量与鬼神抗争,倒是让我对人重新有了点期待。”
狐鬼从桌上的玉珏里跳出来,巴掌大小盘绕在顾沧脚边,摇着尾巴看他。顾沧放下满江红的卷子,伸手把它抱在手里,顺了顺毛。才想起什么似的,和秦文墨说:“你们班主任才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这次小测试从倒数第二一跃成为倒数第六,虽然以你的脑子来说算是个不错的进步,但离及格线差太多了,以后别说教你的人是我。”
秦文墨哀嚎:“饶了我吧。”便又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此时渐入深秋,窗外细雨绵密,刮起了冷风。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窗棂半遮半掩,正对院中兰草。顾沧不喜欢电视,老旧木桌上的收音机便总是吱吱呀呀唱着歌。小小一个盒子包容万千,戏曲评书也好,经典流行也罢,与这古屋融洽并存毫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