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加球赛，穿着7号球服，白色长袜，小小的运动鞋。干净的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

学校晚会，他穿着合身的小礼服弹着钢琴，表情圣洁温和，结束后弯腰行礼，乖巧可爱。

这幼稚的脸上，每一个都是他，相册上记录着他从小到大。

慕凛看着这些照片与视频，仿佛一同经历了他的成长。

阿姨端着早餐放到餐桌上，慕凛跟杜母说说笑笑，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可亲，可他的灵魂却感到无比冰冷，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他是人族？

真的人族。他有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他从一个人类的母亲腹中诞生，从牙牙学语，到成长为一个小童，一个少年，直到如今。他作为一个人类成长至今。

那些照片，那些视频，那些亲切又对他格外熟悉的亲人，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确实是一个人族。

得知这一个事实，令慕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令他推翻了此前的种种预设。

可他到底是谁？

作为人类的杜若，和真实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本来的面孔？亦或者二者皆有。

慕凛和杜若站在门前，送别那个温柔的妇人，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扬起光尘，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你故意的？”

杜若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只是摇头，“相信我，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你真的是一个人类？”

“货真价实。”

杜若看着院门缓缓合上，在桂树下静静地看着他，芳香弥漫。

他摘下一株桂枝，递给慕凛，低声说，“但我并不仅仅是个人类。”

“你是鬼？”

慕凛的眼睛极亮，透着锐利的光，仿佛能看透他的心灵。

“你猜？”

杜若扬起一丝笑，靠近他的脸颊。

他觉得慕凛大约知晓了真相，虽然只是很模糊的猜测，但他并不介意让她知晓。

他将自己埋入一方深潭，隔着水面望着世间。慕凛将手探入，或许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水面浮起一阵阵涟漪。

旁人隔着水面看他，看到的并非真实。只是光的折射。

那是虚幻光明的假象，是他伪装出来的完美外表，只有一个人能看到他的真实，他将本来的自己一点点剥出来给他，他不希望将那个人吓倒，但他确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大胆。

慕凛皱眉，“大铜山里玄阳观门人被杀，他们很快会迅速出动，你就不担心？”

“他们不会的。”

“你这样笃定？”慕凛有些怀疑。

“那座山还没真正入世，他们不会妄动，但是那一天不会太远。”

“我以为他们会提前出手，做好准备，你一定会被发现的。”

“或许。”杜若并不感到害怕，他镇定地说，“但他们不会先对我出手。”

“为什么？”

杜若笑着，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煦煦生辉，“你不懂。你‘做人’的日子还太短。”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从前是人，现在依旧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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