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房间内光线暗沉，分不清朝夕昏黄，慕凛看了看嵌在墙中的金属感十足的电子钟，已是上午九点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杜若给传染了，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睡着了，并且是跟一个目标明确的家伙在一个房间。

昨晚他们换了房间，杜若房里的那张床在他的摧残下已经睡不成了，他被带出房间，从环形结构的二楼房间走到三楼，他低头望着中央的客厅，觉得这布局诡异的建筑不像个住所，反而像是维也纳的歌剧大厅。

当然，歌剧大厅内可没有闲适柔软的沙发，也没有盛放的明红色杜鹃花。

慕凛尝试着推开身上的胳膊，觉得他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人。

杜若软乎乎地靠着他的脖颈，长长的睫毛扫着他的脖子，痒痒的。

慕凛将他的脑袋推到一边，杜若又黏糊糊地靠过来，嘴里嘟囔着，“阿凛，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再装睡我就把你一刀捅了！”慕凛咬牙。

杜若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笑眯眯地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在慕凛发飙前立刻离开了被窝。

“阿凛，你想吃什么呀？”

慕凛掀开被子，随便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穿上了，随口说，“吃不下。”

杜若笑盈盈地看着他穿上自己的衣服，走过去帮他系好衣带，浅色的内衬外加渐深色的西装外套，双排扣一粒粒别好，深绿色的双穗胸针别在心口处，光彩生辉，在他身上极为得体悦目。

“既然阿凛吃不下，那我让阿姨做碗鱼子粥好了，很美味哦！”

他极为自然地为他整理头发，柔软纤长的黑发被梳到脑后，只余下几缕在眉眼上方垂落，杜若是一向知道慕凛极为俊美的，此时细看，更觉得他尤胜从前。

慕凛侧过脸，拨开他的手，率先走出房间，楼下端庄美妇手持咖啡杯，目光落向此处。

微微颔首，举止优雅。

他同样微微点头，算作回了一礼，心中却讶然不已。

杜若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两人走到楼下中庭，那温雅妇人已放下咖啡杯，双手交迭放在膝头，像是刻意在等着他们。

“妈妈，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杜若将手搭在慕凛臂边，侧着一张脸温柔笑着，说出许久不见的问候。

慕凛微微一怔，母亲？

杜若的母亲？

这分明是个人类。

那温雅的中年女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们坐下，柔着嗓子说：“那个案子暂时告一段落，便打算回来看看你，听说你昨天夜里带回来一个朋友，于是也想着见一见。”

她的目光落在慕凛身上，似是打量着，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讨厌，她语言亲和，“从前有听小若提起过你，现在真正见到了，反而觉得比他所说的更讨人喜欢呢！”

现在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慕凛一个头两个大，这算是什么？

传说中的见家长情节吗？

他表面镇定自若，礼貌地回答：“多谢阿姨的夸奖。”

这分明是个人类，她知道杜若的身份吗？

杜若是她的亲生子吗？

他感觉自己心中有无数的问题将要满溢而出。

他仔细又不失礼貌地看着女人的面庞，同杜若有六分相似，她微笑时颊边的酒窝显得温柔甜美。

看来杜若的长相有很大一部分是遗传自母亲。

可他的母亲确实是一个人类，普普通通的人类。

慕凛感觉自己快要迷糊了。

他跟这温柔妇人说着一些平日的琐事，交谈愉快，她也会说些杜若童年时候的趣事，诸如他上幼儿园，因为太过害羞被女孩子欺负，还有中学时参加足球队结果崴了脚，种种趣事数不胜数……谈起这些回忆，她的脸上满是幸福。

杜若不好意思地在一旁低着头，委屈地让母亲不要说他小时候的糗事，觉得丢脸极了。这个样子的他，简直像是真正的人类。

慕凛翻看着他儿时的照片，还有细心的父母为他拍下的录像。

他生日时，带着彩色的尖帽子，吹灭那些细小的蜡烛，却一不小心跌进蛋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