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凛在廊边坐着，月光洒在他的身前，他想，或许不该带他过来的。

这座老宅平日里被搁置着，养着数十位仆从，二十几个修整园林的园丁，还有七位厨娘，外加数百个妖怪，却并没有居住自己的主人。

他没料到三哥会回来，也没料到那只夜女妖依旧活着。

更没想到杜若会说出那番话，让三哥起了杀心。

确实，狼族未来的主人，是不该对一个渺小的人类产生怜惜之情的。

三哥并不将杜若放在眼里，他要杀了他，只是因为自己为之犹豫。这并非他应有的态度，他该是立下决断的男人，就像父亲一样。

诸多犹豫，并不是自己本来的风格。

他想，或许自己不该再见杜若了。

他走到杜若的房间，悄悄地推开门，房内一片静谧，窗户微微开着，一丝月光泄露进来。

光与影无声交融着，他看着那张床榻，面沉如水。

“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汹涌的黑色雾气席卷而来，猛地包裹住那道人影，慕凛猝不及防之间，竟被撞倒在床榻之间，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猛烈的窒息感仿佛掐住了他的喉咙。

一失先手，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不再抵抗。

那只是徒劳。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已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

说它普通，是因为这是一个人类居住的房间。事实上这个房间布局讲究，欧式大床、书桌、天窗，还有精致的瓷器与金玉摆件，都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光看这个卧室，便能料定房间的主人非富即贵。

杜若闲适地在房中行走，拿了一杯水过来，神态自然，一如平常一般对他说：“学长，我这儿没有茶，你先喝杯水吧。”

他撑起身子，冷眼看着他，“你带我回了哪里？”

“当然是我家。”他语气轻松，“眼见慕骁哥哥想要杀我，学长又那么犹豫，我想了想，果然还是和学长一起回来吧！”

“一起？”慕凛的手撑在软乎乎的鹅绒枕上，“你口中的‘一起’，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如果我道歉的话，学长会原谅我吗？”他眨了眨眼睛，表情天真得一塌糊涂。

慕凛猛地扑过去，掐住他的喉咙，将他紧紧按在地上，咬牙切齿，“少装蒜了！我会杀了你！”

杜若没有挣扎，他肆无忌惮地笑着，似乎笃定他不会下手。

“你不会动手的，你需要我。”

“是吗？”慕凛加重了手中的动作，冷笑。

杜若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害怕，他哑声说：

“天劫将至，你不会以为像是那小鱼身陨时那样的场景吧？不会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等到某一日太阳升起，人们会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可是却想不起来。这世上再也没有妖的存在。”

“一切都会被抹去，就好像有一双上帝之手，抹去了一缕尘埃。”

慕凛低头看着他，“你这样的东西，说着这些上帝的言语，不显得尤为可笑？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会身在劫中？”

“我不会的，你莫非还不明白么？”

他此刻格外的胸有成竹，表情愉悦，“我是人类啊，学长。”

“胡说！”慕凛眼中没有一丝的动摇，“人类可不能将一个活物凭空带到数百公里外。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完全地伪装成人类，即使是那条蛇也拥有着破绽。”

他沉声冷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会给我什么酬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