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跟那个东西在一起?”
慕凛看着这白发妖怪,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晚我见过他,裹着一身可怕的黑色的雾气,飘荡在空中。就是他那张脸。”朱颜白发更显艳丽的妖如今仍然觉得心有余悸,在杜若看不见的地方,才显露出那一丝残忍的果决来,“我们该杀了他!”
“可他确实是个人类。”
慕凛眉眼微皱,“今日我看见他碰到了玄阳观的道士,道铃没响。”
他其实对于杜若并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当别人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他又开始下意识地维护起他来。
夜女妖目光冷冷的,“我也认为他不是妖怪,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正常的人类,为什么不乘机铲除了他呢?”
“那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夜女妖反问,“有什么可怕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他紧紧地盯着慕凛,“那个人很明显就是在缠着你,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你也不担心?”
慕骁看着气氛不对,适时地跑出来打圆场,搂了朱婴的腰语气轻松地说,“既然九弟不愿意杀那个人类,那就算了嘛!没什么的。”
“可是万一……”
“欸——”慕骁笑着捏了下他的脸蛋,“你啊……就是考虑得太多,什么事都放不下,其实也不用把这些事都放在心上。若是那个人族真的有问题,九弟也是会杀了他的。”
他笑着,看向慕凛,“是吧?九弟。”
慕凛皱着眉。
“九弟?”慕骁笑容依旧,“你会解决他的,是吧?”
良久,慕凛点了点头。
慕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咱们族中最受期待的那一个,父亲对你抱了很深的期望,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知道。”
“嗯。”
慕凛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暖庭,杜若手中捧着只红瓷小碟,见他过来了,将小碟拖到他跟前儿,说,“学长,尝尝这个,芝芝姑娘送过来的。”
“喔……”慕凛瞧着碟中的白糯团子,一手接过来,“梅团子……今年开得这样早?”
芝芝立在一侧,表情恭顺,笑着回道:“是啊。乌峰上的早梅今年开得很早,听说您将要回来,三爷专让后厨的姑娘摘了来,镇在冰窖里,就为给您做的呢!”
慕凛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清清凉凉的,嘟囔着,“还是从前的味道呢!”
“很好吃么?”杜若好奇地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你想尝尝?”慕凛将手中的团子递过去,“可惜我咬过了,你要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对面的那个人顺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唔……真好吃!”
他一边咀嚼一边说,“学长,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慕凛看了眼手中只剩一点点的糯团子,将最后一点塞进杜若口里,“没什么。”
两个人前脚跟着后脚走着,杜若看着廊边景致,随口问:“学长,你们刚才在房间里头说些什么呀?那么神秘?”
“你想知道?”
杜若手中捧着两枝早梅,嫣红的花苞紧紧闭着,缀在枝间,他低头看着梅枝,眼中含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只是引我们进来的那个女子……我似乎见过。”
慕凛缓步走在前方,微风拂动,发梢在颊边扫过。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明知故问。
杜若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笑容加深。
总是如此,他昂首向前走着,绝不回头。
而自己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他黑色的发丝在耳畔拨动着,脖颈修长光泽,这样的角度似乎也很不错。
他说,“在卯十街,那个晚上。”
“你见过他?”慕凛顿住脚步。
“是啊。”杜若看着他的颈,“她想要吃了我,说我血肉香甜,她是不是就是那晚那个妖怪?”
慕凛转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她在那晚变成你的样子,害了社团里的那些人?”
杜若摇头,“不……并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我只知道,我跟学长分开后,确实见过她。”
“你想说什么?”
慕凛静静地看着杜若,他手捧桃枝,面容皎净,光彩照人。他不笑的时候,总显得阴沉幽谧,透着一股冰冷无声的美感。
令人生畏。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或许他早知道这样,所以才会总是挂着那副假笑,努力地将自己融入人群中。
他不喜欢被人讨厌的感觉,即便伪装矫饰,他也仍然维持着自己表面的温柔可亲。
非人之物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
只有这样的行为,才会让慕凛时不时地感到他果然是个人类。
可他虽对着夜女妖那般笃定为他保证,但他心中仍存有一丝怀疑,不曾消散。
杜若说,“我依旧觉得,那个妖怪不是个……”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一双眼落在慕凛面上,说,“她不像是学长这样的妖怪,我看着她,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绝对不是刚才表面上那样的温顺,我能感觉得到,她在撒谎,她在欺骗着你们,学长……我觉得,她并不是像她表现的那么喜欢你的哥哥,她做出那样的举动,绝对是另有目的。”
慕凛也清楚,那个妖怪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伙。
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善于掩饰自己,长袖善舞,最擅长蛊惑人心,那些勾人心肠的手段是他们夜女妖一族天生的媚术,他未必是真的喜欢哥哥。
他再如何妩媚婉转,他也是个男人,百年前**时他也是作为雄**配,那是一个具有相当攻击性的夜女,怎会甘心雌伏于一个男人?
三哥从来是族中最最英俊潇洒、旷达不羁的男人,他难以理解他怎么会留那只惑心的毒物在身边,那夜女妖的心思,他不信三哥不清楚,与毒物终日为伴,那不是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置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