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为，宛如火中取栗，他想要拿走的是什么东西，慕凛不清楚。
但他相信慕骁。
于是他不再过问。
夜女妖说的那一番话，或许确实是一种谎言，是一个挑拨他们兄弟感情的梭子，层层叠叠绕着看不清的丝线，他不知那妖目的为何，他的话也并非全然可信。
但是，那也有可能是真的。
慕凛问：“你既然知道那是曾想要害你的妖怪，就不问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或许是我想要害你？”
他知道，杜若必然是察觉了夜女妖对自己说过什么，所以他才故意说了这番话。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总是最清醒狡诈的那一个。
“学长，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杜若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学长，你那样强大，如果想要杀了我，只需要挥动那柄刀就好，就像你之前说的，轻轻一下，就可以割掉我的头颅。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神情温柔，“更何况，学长是一个直接的人，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我那样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不会认为你是那样一个人，你明白的，是不是？”
他的表情温柔得近乎天真，透着一种赤子般的纯粹，他明白慕凛的试探，于是婉转地反击。
透着一种甜蜜的热烈，与冰冷的侵蚀。
慕凛看着他，看着他唇边的嫣红梅枝。
是的，他知道。
他早该明白的，可他不清楚他表现的这份热情是真是假。
杜若本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他介乎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纯洁与阴暗在他身上融为一体，他擅长谎言，就像一只长足蛛，编织着绵密的网，等待着猎物落入自己的陷阱。
他唇边吐露的心声，在此刻也被他当做一种武器抛了出来，这本不是剖白的好时机。
即便是在最平常的情侣之间，这也不是告白的好时候。
甚至于说，他在最糟糕的时候，说出了最不合时宜的话语。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长于揣测人的心理，这是他的一种行为，单纯的行为，并不甜美，也不是某种类似于恋爱的东西。
于是他说，“对你而言，那并不是一件太重要的事。我理解你想要我警惕那只妖，可他是属于我哥哥的，我无权处置。”
两人走到**花树前，两个大眼睛的侍女在门口立着，拂袖推开大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坐在罗汉榻上，身侧美艳夜女红袖添香，他招手，“九弟，还有小若，你们俩在外头转了大半天了，想来应该是饿了，来尝尝阿婴亲手做的狍子肉，可香了！他这一手可是绝品，平日里连我都吃不上。”
“好啊。”慕凛应声走了过去，坐到榻上软垫上，杜若坐在他身边，两人执箸尝着狍子肉，没有说话。
慕骁目光落到杜若身上，“怎么样，小若，我们这儿还不错吧？要不要长住一段时间，我看你们俩相处得还挺不错的。”
杜若搁下筷子，笑着，黑色的眼睛沉沉如墨，“多谢慕骁哥哥，只是母亲近日会回家，怕她惦记着，所以恐怕不能久留了。”
“是么”慕骁若有所思，“看来小若跟令堂的感情很深呢！”
“嗯！”杜若点点头，“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我，又辛苦将我抚养长大，父亲在我年幼时总是忙于工作，只有母亲偶尔会回来看我。”
“唉！真是令人羡慕啊。”慕骁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家阿凛福薄，他出生之时乳母看顾不力，忙着照顾其他弟弟，将他落在了一旁，害他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挺不过去。母亲总是因此自责，待他在我们众兄弟之中最好，阿凛也跟母亲感情最深，可惜他身子骨渐好的时候，母亲便去了……他之后更加郁郁寡欢，年幼时也没有什么玩伴，看到他跟你这样要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心中甚慰啊！”
“学长……”杜若一脸讶然。
慕凛沉着脸，看着慕骁，没有说话。
杜若看上去很是自责，“学长，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他顿了顿，“平时总是在你跟前提起这些事，我并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没事的，你不要在意。”慕凛轻声说。
慕骁握着夜女妖芊手，缓缓摩挲着，瞧着慕凛神情，眸子冷了冷，“阿凛，好不容易见你带回一个朋友，也好歹多留几日，带他见见这四周景致再走也不迟。镇上晚间夜市是极美的，带他去看看也不错的。”
“三哥，我们也就这几日假，恐怕时间来不及，下次吧……我下次带他来的时候带他一起去看。”他眉头紧皱着，脸色难看。
夜女妖皱了皱眉，略一吃痛，抽回了被紧握的手。
慕骁脸色不变，“那样也好。总是不急的。”
给杜若夹了一筷子狍子肉，“来，多吃一些，味道很不错的。”
“多谢慕骁哥哥。”杜若道了声谢，埋头吃饭。
夜色渐深，慕凛走在杜若身侧，看着廊边悬月，低声说：“本来约好带你去看夜市的，恐怕是不成了，你这次早些回去吧。”
杜若没有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
将杜若送到了客房，慕凛一个人走入庭中，花坊中花卉簇拥在一起开放着，芳香烂漫。
一个人绕着花坊走了进来。
声音低沉。
“为什么不动手？”
慕凛面无表情，“我说过，若我查出他有问题，必定会亲手杀了他。”
“白天的那番话他可是对着你说的，你亲耳听见的，你还不觉得他有蹊跷？”慕骁那双眼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
“我心中有数。”
慕骁皱眉，“但愿如此。”
“我总是想要相信你的，莫让我失望。”
他转身离开，“若你不愿意动手，我也可以代劳。”
“放心。”
那声叹息，空寂又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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