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沉吟,突然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对了,在下只顾着算计百羽盟主,却忘了姑娘也是能被算计的,不如这样,在下派人去捉一些鬼渡门的门人来,每次以一刻钟为期限,姑娘每次不愿劝解百羽盟主,在下便杀一个鬼渡门人,如何?”
她知道重渡说到做到,神色不由一紧。
重渡捕捉到了她神情里的紧张,心满意足道:“瞧瞧,看来这个法子果然管用,还是在下愚笨,竟然忘了这一招。唉,不如就先从那个小狐狸下手吧,她睡得够久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但他只是刚刚朝着掩玉昏睡的方向抬手,便听山瓷开口道:“不必这么麻烦了,你不是要找袈河吗,我知道他在哪里。”
“哦?”重渡稍感意外,惊喜问她道,“姑娘说真的?在下不喜欢被女人骗,若是姑娘戏弄于在下,那在下只能迁怒于其他人了。”
她稍一犹豫后,提出了要求:“你先停手。”
重渡脸上虽然带笑,但却寸步不让:“在下要先找到无胥和他盗走的天绝剑。”
她无奈,叹声道:“好,你狠,你赢了。”
重渡谦和一笑:“姑娘过奖了,无胥人在哪儿呢?”
她如实道:“其实方才阿晨已经说过了,他拿走天绝剑,并非是要躲着谁,而是为了彻底了结姬灵族的后事。”
重渡相信她的话,认可道:“没错,在下也不觉得他是个临阵脱逃的人,更何况,如今六界都在寻他,他还能躲到哪里呢。”
山瓷迟疑着,正打算开口,却听有人唤了一声“瓷姐”。
她不由一怔,这个声音显然是百羽晨的,可大约是因为太过痛苦,他的声音颤抖且沙哑,若非她耳力不错,险些听不见。
她本以为,百羽晨此生都不愿再与自己相认了。
重渡比她反应慢些,但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略有惊讶地回头,看着百羽晨道:“百羽盟主竟然还有力气说话吗?看来还是在下的刺心不中用。”
担心重渡又要出手伤他,山瓷忙道:“让他说完。”
重渡不以为意地斜了百羽晨一眼,同意道:“百羽盟主若有话说,那便随意,在下也是很随和的。不过,你最好莫要胡说八道,否则,莫怪在下让你再也开不得口。”
百羽晨依然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挡住了他大半张狼狈不堪的脸,嘶哑的声音极低,像是一个竭尽所能才发出声音的垂暮老人:“瓷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误伤了我吗?那一次,你用错了咒术,将一根尖锐的木棍刺入了我的胸口,吓得放声大哭,至今我都还记得,当时你说,只要我能醒来,让你做什么都你都愿意。当时我受了重伤,后来便忘了这句话,刚刚却刚想起来,因为这次与那次一样,都很痛。瓷姐,既然我已经醒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我要你答应一件事,可以吗?”
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似乎连最后的力气都用尽了,不停地喘着粗气。
山瓷含泪听着,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说吧。”
听到她的回答,百羽晨缓缓抬起了头,伤痕累累的脸上似是凝起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其实,我知道自己可恨,但请你答应我,不要再恨我了。”
没想到他的要求竟如此简单,她愣了一下,正要答应 ,却又听他道:“不要再恨我了,哪怕我还要做对不住你的事情。”
重渡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色浮现几分惊喜,立刻弯腰蹲在了他的面前,问道:“百羽盟主的意思是,愿意解开这云界了?”
百羽晨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云界解开后,无论你要找的人是否在里面,都要放我们走。”
重渡大喜,立刻答应道:“在下有八成的把握,他就在里面。不过,若是他不在,在下也便自认倒霉,绝不会再为难两位。”
见他们突然达成了协议,山瓷不由惊慌:“阿晨……”
“姑娘的脸皮也忒厚了些,难道是想劝百羽盟主为了成全你与无胥而继续受苦受罪吗?”担心她的三言两语会让百羽晨反悔,重渡决然打断了她的话,“做人岂能如此自私自利?”
百羽晨并未因她的轻唤而有所动,他颤颤巍巍地直起了身子,艰难地与重渡对视,在他的灼灼目光之下毫无退缩之意:“说到做到。”
重渡利落答应:“驷马难追。”
“好。”他似是放下心来,目光投向了云界的东侧,对重渡道,“你去那里,破绽就在此处,找到后,我将口诀念与你听。”
重渡并未起身,他毫无顾忌地问他道:“百羽盟主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百羽晨的唇角轻轻抽了一下,似是在冷笑:“你可以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