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北荒要你的眼睛,确实是为了水罗刹无胥,”他不愿替她为无胥起的名字,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由软了心,再无底气,“阿瓷,你把眼睛给我,助我拿到他,以后,我便是你的双眼。”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极低,似乎并不希望她能听得见。
山瓷微怔,终是清楚了他的意图。
她想起了掩玉所说的“血云阵”,他怕是要借着那个阵法利用自己的眼睛抓住袈河,只是,若是她瞎了,那袈河便会没命,难道他要一个死了的姬灵族人吗?
“我不明白。”纵然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是要假装被蒙在鼓里,疑惑问道,“北荒为何要找他?而且若是我眼睛瞎了,他便也死了,牧云野不是已经与北荒结盟了吗,那你为何要杀魔界的水罗刹?”
他默了一默后,轻轻叹了口气,一横心后,道:“阿瓷,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姬灵族人,也是饮笙真正的后人,我不是。”
他们果然已经知道了,她佯作震惊:“怎么会?”
“如何不会?从一开始,他便是饮笙夫妇的亲生血脉,而我不过是他们收养的孩子,是他们用来保护自己儿子的替身而已。”唇角浮起一丝苦涩,他的眼中还隐着几分不甘与愤怒,“他们果然成功了,东白山误以为我是姬灵族人,便将我带了回去,你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受了这么多年的劫难,竟然都是因为你的那双眼睛吧。”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默然听着,又问道:“你是如何断定的?”
“在东白山的时候,地绝剑一直都跟在你左右,其实它要追随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眼中的袈河。后来,你离开了东白山,而他却只能留下,所以它也并未随你离开,因为它真正想追认的主人不是你,而是它熟识的姬灵族后人,也就是无胥。”顿了一顿后,刻意抹去了怀疑她也是姬灵族人的部分,他简短答道:“无胥在风月镜救了你,长轩因此而发现他就是姬灵族人,也发现思上陌也藏着姬灵族血脉,所以他灭了思上陌全城,而百羽暮也知道他是饮笙后人,刻意瞒着我将他留在了东白山,直到如今,百羽暮还打算让他藏在深处,让我为他挡住那些觊觎姬灵族不老不死术的明枪暗箭。你明白了吗?百羽暮成亲的那日,看似是我处处在算计百羽暮,其实却是他算计了我。他早就知道袈河是姬灵族人,也知道这个秘密藏不了多久,所以用尽了手段将他留在了东白山,你瞧,哪怕是在我与他决裂后,他还是想着怎么护着那个人,完全没有顾及与我的兄弟之情。”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然尽是愤恨之意。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尽机关,却不料反而落入了百羽暮的圈套,让他如何能不恨。
“固然不可思议,但你既已断定,那便是查清楚了,如今我只想知道,”她平静问,“你们想做什么?”
“用你的眼睛,借以血云阵招他过来。”他无奈道,“如今他在百羽暮手中,他们从东白山逃走了。原本,仙界对百羽暮的出逃并不以为意,也并未倾尽全力去查探他的下落,所以,魔界便将无胥是真正的姬灵族后人的消息散了出去,也让仙界知道他如今就在百羽暮的手中。但是,纵然整个六界都在找他们,可还是没有人能找到他们,所以,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启用血云阵,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他。阿瓷,我真的不愿伤害于你,可是……”
她明白了。
血云阵被设在石木殿,据说,小石是阵法成功的关键,这也是牧云野坚持要在阴觞山为他们举办成亲礼的真正原因。
而她刚去石木殿不久后,便发现饮笙前辈就被藏在定山石里面,所以小石才会对她的出现毫无反应,不是因为它不情愿,而是因为它已经被牧云野封印了。
他们要利用血云阵和饮笙召来袈河,可袈河是她的血脉,但饮笙既无肉身,又魂魄不全,若是他活着,血云阵也极有可能无法凑效,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死了的他。
“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你不得不为之,对吗?”她的语气渐渐冷了,问道,“那你们要一个死的姬灵族后人有什么用?”
“用阴觞山的定山石设一个阵法,名唤血云阵,不仅能将他的尸体招来,同时也能收聚他的魂魄。”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她他们的计划,百羽晨迟疑良久后,还是如实道,“然后,用他的魂魄修补饮笙的残魂,并将他们的魂魄再次聚入他的肉身中,也许饮笙就能死而复生。他们是母子,这个法子极有可能成功。”
“极有可能?”她冷笑了一声,“就为了一个可能吗?我还以为,你们有万全的把握。难道,你们就不能再想想办法找到他吗?他明明就是一个活的姬灵族人。”
他冷声且决然地道:“不,就因为他是活的姬灵族人,所以更该死,因为他在百羽晨手中,在仙界的手里。他与我不同,我对姬灵族一无所知,可他却很可能知道有关姬灵族的一切秘密。他多活一刻,就越有可能将姬灵族不死不灭之术告知百羽暮与仙界,到时候,我该如何与仙界对抗?他迟早都是要死的,只不过,魔界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能唤醒饮笙的办法,所以才将此事拖延,只能任由他暂时活着,如今就连他们,也是全然没有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的。更何况,就算找到他又如何,若是他不肯合作,找到他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