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礼也送了,话也说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夏毫不拖泥带水地道,“若是我们还不离开,只怕会影响新娘子养精蓄锐,明日可是大喜的日子,离此刻也不远了。”
听她这么说,蓝宇琼也起身告辞。
山瓷也不留他们,站起来准备相送:“那明日见,两位走好。”
明夏拦下了她,抿嘴笑道:“不必送了,如今山主可是百羽盟主捧在心尖上的人,若你送时不小心崴了脚误了婚期,那咱们可承担不起,只怕到时候北荒会以倾国之力灭了我青丘。”
听她如此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百羽晨的唇角反而轻轻地扬起了一个弧度,温柔地看了一眼山瓷,对她道:“我去送吧,你早些歇息。”
等西泉阁又安静了下来,悬亭才从内阁走了出来,经她同意后,先打开盒子看了看,又仔细瞧了瞧那幅画,疑惑地摇了摇头:“我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她想了想,忽然灵光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
悬亭看出了她的反常,问道:“怎么了?”
她点了点头,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门外:“外面的景色似乎比方才更好看了些,再陪我一会儿?”
虽然她猛地转了话锋,而且她也不可能看到风景,但悬亭的神色并无半点困惑,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问她道:“自己走还是我扶着?”
将明夏和蓝宇琼送来的贺礼留在了屋里,她和悬亭手牵手地出了门,又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今晚的夜色出奇地安静,悬亭轻叹一声道:“方才那位公子画的人简直与你一模一样,不过除了眼睛之外,那画中人的心情看起来却比你如今欢愉多了。说实话,若是你改了主意,现在还来得及,悔婚而已,很简单的。”
不远处的山石后面,不知何时,浓浓的夜色里隐隐地站着一个人,他摒了呼吸,突然听到悬亭说出这句话,眸光不由一紧,目光直直地望着站在她身边的山瓷。
他见她摇了摇头,听到她语气无奈地道:“虽说这桩婚事并非出自我本意,但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坏处,你应该还记得,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过你,阿晨是个可靠的人,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隐在暗处的那人似是愣了一下,旋即紧张的神色蓦地松了下来。
悬亭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不止说过几次这样的话,不过成亲这种事,难道只要对方对你很好就够了吗?”
“不然呢?”她反问悬亭道,“那还要怎样?”
“我也说不清,大概是两情相悦吧,”悬亭问她,“你悦他吗?”
藏在夜色里的人原本已经打算转身离去,又蓦地顿了下来。
显然,他想知道答案。
“日久生情也未尝不可吧。”山瓷的回答很平静,也没有迟疑,“以往我只是将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若是换个角度,也许有可能呢。再说,自古以来,女子大多在成亲前连见一眼自己的夫君都难,若与她们相比,我已然幸运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悲喜,但很坦诚。
“你倒是想得开,”悬亭微一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话,“这么说,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山瓷默了一默,微微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若说还有什么可惜的,那便是石木殿了。”
悬亭不解地问:“石木殿?可惜什么?”
“我在那里住了近百年,早已当那里是自己的家,女子出嫁不都从自己的家里被迎走吗?”她眼神空洞,神色却透着几分期待,“如果今夜能住那里,便更好了。”
“那里早就被牧云野给霸了,莫说你,连我都进不去,他们守着那块定山石,不许咱们的人靠近半步,以后只怕你也去不了那里了。”悬亭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他不是已经答应明日一早将你送过去吗,也算能从那里出嫁了。”
她微一颔首,语气却愈加悲伤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小石就是整个阴觞山的定山石,我在它上面躺了一百多年,往日总觉得它脾气大,动辄就把我给掀翻在地上,但现在才明白,它就算是有天大的脾气,那也是应该的,谁让它是鬼渡门的老祖宗呢。只可惜,我终究还是保不住它,明日一见,却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