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她言不由衷,悬亭也没有揭穿她,而是又慢慢地躺了回去,转了话端道:“试过你的嫁衣了吗?”
她如实道:“没有,看了一眼,大抵合适。”
“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也曾险些嫁出去。那时,我的嫁衣是自己一针一线地做的,连法术都没有用,”悬亭云淡风轻地说,“我娘说,女子成亲时有多欢喜,她对自己的嫁衣就有多认真。希望有一日,你在出嫁前,你想亲自试一试嫁衣究竟合不合身。”
她明白悬亭的话外之意,也很意外她竟也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但很显然,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并不算美好。
悬亭又接着道:“如果乔先生在,你的成亲礼也算有个长辈观礼了,他一直都将你当做亲人一般。”
刚到山脚下时,她没有听到乔南寒说话,便知道他不在北荒,反而放心了,毕竟只要不在这里,就安全许多。
她问道:“乔先生是在离开牧云野后直接离开北荒了吗?”
悬亭点了点头:“他强闯了出去,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逃出去了。”
山瓷并不意外,以乔南寒如此谨慎的脾性,只怕在小红到牧云野给他们送信时就已经不打算再回阴觞山了。
“其实在几年前发现牧云野想要收回阴觞山的时候,我和他就已经有了约定,若是当真有了那么一天,谁不在阴觞山就必须要做逃跑的那个,因为只有这样,鬼渡门才不至于自此在六界绝迹。”悬亭欣慰道,“好在我不喜欢出门,所以那种苟且偷生又任重道远的重活就只能交给他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能想象出乔先生孑然一人在天地间踽踽而行的样子,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即便孤身一人,也定然总有一日能让鬼渡门东山再起。
两个人时而沉默,时而又胡扯,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悬亭正打算劝她回去休息,好为第二天养精蓄锐,但刚站起身便忽地将她护在了身后,小声道:“有人要闯上来。”
明日就要大婚,在这种紧要关头,百羽晨已经命人在下面守着,悬亭也未与他计较,可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要闯进来。
她疑惑地站起身来,一时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
悬亭向后退了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突然笑着低声问她:“你说,会不会是他听说你要成亲,所以特意来抢亲了?”
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她差点信了悬亭,但还是很快清醒过来,摇头道:“我倒是希望如此。”
她渐渐也隐约听到了从下面传来的动静,似是有人已经动了手,不过,打斗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她凝神听去,有一个女子生气的呵斥声与一个男子苦口婆心的劝解声尤为清晰。
她心下了然,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明夏来了,而那个劝她切莫动气的男子,自然就是蓝宇琼了。
原来明夏和蓝宇琼早在前两日已经到了牧云野,可一直被拦着不让见她,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成亲礼是在阴觞山举行的消息,也无人通知他们一同前来,是他们自己在牧云野发现了异常,擅自离开牧云野来到阴觞山的。
许是百羽晨下了命令,无人敢动未来盟主夫人的客人,所以他们几乎一路无阻地到了阴觞山,一边打一边到了西泉阁附近。
依着百羽晨的说法,他们很可能在成亲礼的当天赶来,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北荒的事情。如今看来,他也在防着他们。
“百羽盟主,你可总算出现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明夏气愤的声音隐隐传来,“请帖明明是你们北荒送来的,可一路上带路的人磨磨蹭蹭也就算了,我们都到了也不见新娘,甚至明日你和山瓷姑娘就要在这里成亲,但却独独将我和蓝公子留在了牧云野,你这么做究竟是何意?”
百羽晨的声音疏冷而客气:“阿瓷在阴觞山住了百余年,这里不仅是她的家,也有她的家人,所以我们才会临时决定将成亲礼定在这里,但这里是北荒阴气最重的地方,将两位暂留牧云野,是本座担心你们会水土不服,并非存心怠慢,还望两位海涵。”
“原来只是误会而已,”蓝宇琼气定神闲地劝明夏道,“既然如此,明夏,你不要生气了,百羽盟主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好,看在明日你就要成亲的份儿上,我便不与你计较这么多了,”明夏的声音十分坚决,“可是,今晚我们一定要见到新娘子,我们带的贺礼都还没送给她呢。”
百羽晨委婉拒绝道:“贺礼明日再送也不迟。”
“自然不行,我们青丘的规矩,送给新娘的吉祥礼必须在成亲之前送到她的手上,否则便是不祥,以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百羽晨无奈道:“那由本座转交可好?”
明显断然道:“自然也不行,与吉祥礼一起送出去的还有吉祥话,若是不在成亲礼之前说,那也是不祥。”
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悬亭笑道:“这个小姑娘倒是十分有趣,而且她很清楚百羽晨的软肋是什么,所以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进去吧,他们就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