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好奇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从木虹鸟那里收到了信？”

毕竟收到小红回信时，她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不必离它太近，只需用鬼渡门的独门咒术听着便是。

掩玉解释道：“因为它每回带消息来时，山主的眼神都有变化。”

“哦？”这是她从未想到的，她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惊讶问道，“真的？有什么变化？”

“只要山主情绪有变，眼神总是瞒不过的，不过其实也不甚明显。但因着我近水楼台，所以才有了这些推测。”掩玉道，“山主眼睛看不见，所以才会被我得逞，若是你知道素日里我盯着你的目光有多紧，怕是一刻都容不下我。”

山瓷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也是在安慰自己：“那你是何时开始准备掩护我的？”

“昨晚吧，”掩玉道，“昨晚主上没有来碎雨楼，小奴便猜到他今日会有所动作，而山主也定然会借此机会反击，便开始警惕了。”

山瓷不解地望向她，不太明白她所说百羽晨昨晚没有来碎雨楼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之前就一直会来吗？

在今晚之前，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依他自己的说法，是去黑玄与魔界商议唤醒饮笙之事，她也知道那不过是个借口，他可能去了黑玄，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甚至还可能一直都在牧云野，只是没有露面，想让她相信他的确去了黑玄而已。

但是，就算他一直人在牧云野，也应该不会出现在碎雨楼吧，毕竟他藏起来的目的就是不让自己发现他，不是吗？

“其实，自从山主开始服用安神汤后，主上每晚都会来。”迟疑了片刻后，掩玉还是对她如实道，“等你睡着后，他便会带着天绝剑过来，然后屏退所有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会离开。”

听明白了她的话后，山瓷突然恍然大悟。

今晚在拾雪宫，她似乎有一阵子意识空白，清醒的时候，手中还握着天绝剑，而她记得当时土罗刹对自己步步紧逼，照理说，她应该早就祭出自己的法器万魂木才是。所以，她的确曾质疑自己很可能修习了天绝剑，毕竟这是百羽晨欺瞒她那么多事情的真实目的。

当时清醒后，她也有过怀疑，但当时的形势并不准许她深思，故而还有很多疑问盘桓在脑海里未得解答。可现在，她应该都明白了。

当时喝过安神汤后，她在沉睡中总见一个人在舞剑，她下意识地便以为是袈河出现在了自己的梦中，但倘若每一夜百羽晨都会出现在碎雨楼，那自己便不是在做梦，舞剑的人也不是袈河而是他。

是他在教自己练天绝剑，然后在今晚利用土罗刹将自己逼入绝境，希望以此来让她唤醒天绝。所以，在她以为他消失的日子里，他其实日日都出现在碎雨楼，而且还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教会了她天绝剑法。

想来他自己是办不到的，她想，魔界当真手段高明。

她轻轻摇了摇头，既惋惜又痛心：“原来每一次我都在低估他。”

掩玉想了想后道：“其实，小奴觉得，主上虽然心有抱负，但对山主还不至于太过无情无义。小奴见他每次离开的时候，都疲倦不堪，元气也有损，可山主却毫发无伤地躺在床榻上，他应该并不愿意伤害你。”

她何尝不知，无论修习哪种剑法，总要看修行人自己的意愿，要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的幻念中不伤己身地修行剑术，所付出的代价怕是自己都无法想象。

“他为达目的，连他自己都能伤害，倘若有一日没有选择，他如何待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她轻叹了一声，道，“我在乎的不是他待我如何，而是他自己如何。”

掩玉也认同她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后又道：“我从荒树林脱身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用自己的一根尾巴幻化成了我的样子，那你是一直便跟在我后面吗？”

听见掩玉道了声“是”，她不由笑了笑：“那我之前打晕的也是你的尾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竟不止一条尾巴。”

“虽然小奴不是九尾狐，但也修炼了那么多年，尾巴还是不止一条的，不过小奴从未在牧云野现过原形，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罢了。”掩玉也十分满意自己的尾巴，“那条尾巴出自小奴身上，以尾巴为替身，就连主上也不一定能察觉呢。”

她担心地问道：“可是就此失去一条尾巴，无妨吗？”

掩玉如实道：“虽然最好留着，但没了也便没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嘛。”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先说一声谢谢，倘若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一条尾巴。”她道了谢，沉思了片刻后又问道，“那西凉湖水是你提前洒在小红身上的？”

“自然不是。”掩玉摇了摇头，“小奴还没有那么深谋远虑，那西凉湖水是小红在经过西凉湖时自己不小心沾上的，只是小奴鼻子尖，所以在它回来的时候便闻到了，后来在主上面前撒谎的时候便顺手用上了。”

她心中又一次赞了一声百羽暮慧眼识珠：“那你可曾想过，倘若你家主上并不相信呢？”

“他会信的。”掩玉毫不迟疑地自信道，“因为主上也情愿相信小奴的话，更何况小奴撒起谎来还没人能看破。”

虽然她的话很武断，但山瓷却深信不疑，她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掩玉又反问她道：“那山主呢？你今晚如此冒险，万一被主上识破怎么办？”

“我别无选择，即便再险也要一试。”她的脸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丝迷茫的神色，顿了一顿后又继续道，“其实，我有时候也想知道，如果他发现他的阴谋已经不是秘密的话，他究竟会不会就此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