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拐角处, 是一片荒树林, 从这里穿行, 可以比走旁边的大路更快地回到碎雨楼。

百羽晨赶来的时候, 前面那个熟悉的人影正匆忙而跌撞地往前走，她始终低着头，脚下跟着一只红色的木鸟, 身影时不时地消失在树林中，尔后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神色迟疑, 眸底流露着怀疑与不忍, 似乎想唤住她，却又因害怕什么而不敢惊扰她。

但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在她快要走出荒树林时蓦地停下了脚步, 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掩玉。”

走在他前面的女子身形一顿，稍一犹豫后才转过了身，仍是低着头对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他抬脚, 似是想要向前走, 好看清她, 但不知为何, 抬起的右脚却又缩了回去。

沉闷而又莫名紧张的气氛中，他沉声道：“抬头。”

无论何人抬头, 也都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但对他来说, 此时的片刻却胜过一日一夜。

她的动作并不慢，也似乎毫无迟疑，随即进入他眼帘的是她那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此时那一双眼睛里充满着胆怯与困惑。

他登时松了一口气。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的的确确便是掩玉，并不是他的瓷姐。因为即便她的幻术能欺骗人，但那一双眼睛却永远无法改变。

在听到通传说薰溟失踪而掩玉却突然无故出现在云笼附近时，在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山瓷幻化为掩玉的模样跟着薰溟去云笼见了炉盈。

倘若如此，那她此时大概已经从炉盈母女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那便说明她早就不相信自己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不知何时暗中攥紧的拳头也的松了开来，他的神色平静了许多，问掩玉道，“山主呢？”

此时，他反而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了，竟然没有先去一趟碎雨楼便直接来了这里。

之前听说薰溟逃走而掩玉突然无端避开耳目出现在云笼附近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山瓷幻化为了掩玉的模样与薰溟在一起，故而在惊惶无措下，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去一趟碎雨楼，便匆忙来到了这里。

毕竟为了让她不发现真相，他已经竭尽努力去掩饰一切。但他也不知道倘若山瓷发现自己一直在欺瞒她的话，他究竟该如何应付，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想。

他深知她的为人，断定她不会为了所谓的不死不灭或天下无敌而出卖自己的良心，更清楚她也断不会与那样的人为伍，而偏巧，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十分迫切地希望实现自己的抱负，或者是野心，但同时，他也不愿失去她这个从小便呵护关心自己的邻家姐姐。

更何况，在长大后的懵懂年纪，他便已认定她是自己的一生所爱。

好在，眼前人不是她。

“可是山主出了什么事吗？”紧张地问了一句，见百羽晨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眸中反而尽是责备与质疑，掩玉忙跪在了地上，慌乱解释道，“方才在碎雨楼，山主突然让小奴跟着小红出去一趟，让小奴回去后再告诉她小红究竟去了哪里。小奴虽然不甚明白，但也只能照做，不过我们就要回去了……”

百羽晨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去了哪里？”

掩玉老实答道：“小红似是四处乱撞，东走西走的也没个打算，最远的也只是在西凉湖附近转了转便往回走了，小奴也不知它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可小奴也催它不得，毕竟它是个只会送信的木鸟，也听不懂小奴的话，所以只能跟着。”

西凉湖畔便是云笼所在之所，百羽晨微微色变，又问她道：“那你这一路可见到什么人，或是，木虹鸟可曾给什么人报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