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瓷不明白，疑惑道：“那些流言蜚语的确盛行过一段时日, 可后来大哥一出面, 便再也没有人提起那件事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忘了……”

他的语气轻缓了些：“没错，后来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可我怎么可能会忘？在他把我一个人孤独地抛弃在东白山时, 若非你和燕翎大哥收留我,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过去。”

“你可能不知道，”她默了一默后, 道，“其实, 让我大哥出面阻止那些流言的, 就是百羽暮。而且, 在他暂时离开东白山的时候，也是他让大哥把你从这里接走的。”

百羽晨的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无言。

“你知道, 我不会骗你的。这些事情是我亲耳听见他是如何和大哥商议的，他一直都很关心你，哪怕是把你独自一人留在东白山，也都是在情不得已的时候, 只是他不善言辞, 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罢了。”她继续道, “我知道, 你恨他瞒着你的身世，恨他也像其他人一样试图利用你，我终究不是你，没有资格劝你大度地原谅他，但其实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他究竟值得你恨到什么程度。”

百羽晨默然良久，终于又决然道：“就算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又怎样，他终究还是我此生最痛恨的人。”

“好，既然你觉得他该有此下场，那便算是好了，毕竟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恩怨，既然你想报仇，他也愿领受，我又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对他的答案终究还是觉得有几分失望，但她还是没有再坚持，只是问道：“时至如今，再说无益，可那些罪名不仅能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有可能命丧黄泉，我想知道，他为何会心甘情愿地承认了？”

“不要再提他了！”百羽晨突然蓦地转过了身来，倏地便掠到了她的面前，布满红血丝的眼中燃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弯下腰，低头俯视着她，目光灼灼，“瓷姐，你看看你如今的境地，连眼前人都看不见了，为何还要对他念念不忘？难道他就那么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顾念旧情吗？你别忘了，就算当初把你打下悬崖的人不是他，他也没有为你辩解半分！难道他对你的漠视，还不够抵了你对他的情意吗！是不是你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所以对他又旧情复燃了……”

“那些不过是陈年往事，你连兄弟之情都可以放下，男女之情于我而言又有何难？早在阴觞山的时候，我对他除了恨，便再无其他，只不过，如今恨也……”她顿了一顿，叹了一声，比起他的急躁与冲动，她的语气冷静而平缓，“如今，我只是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你还瞒着我什么？”

也许被她平和的声音所安抚，他的神色终于缓缓平复了几分，慢慢地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等我们离开了东白山，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好，那我便等着那一日。”她也不再勉强他，但再开口时语气又强硬了几分，“可是，我一定要知道袈河的下落，他是我的眼睛，在找到他之前，我绝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他迟疑了片刻，道：“东白山发现了他的行踪，要将他留下才肯放我们离开毕竟他是魔界的人，而且还能轻而易举地闯入诛灵谷，于他们而言是个威胁。”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她还是惊讶问道：“你是说，他是魔界的人？”

百羽晨微一颔首：“没错，其实他就是魔界的水罗刹无胥。”

果然是他。

原来袈河真的是自己的故人。

难怪早在阴觞山石木殿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个人在梦中为自己指点心法修行，似梦又似幻；难怪刚来无量峰的时候，她看到袈河站在悬崖边的背影，会莫名地觉得熟悉；难怪沈菱的铜镜上的人会是他……

他便是魔界金木水火土五罗刹之中的水罗刹无胥，那个被沈菱爱慕至今，并和自己在这无量峰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所以，当初在招摇山，在长轩幻化为百羽暮的模样用风月镜来杀她时，是他以己身冲入其中，救了她一命，而他自己却因此被封印在她的眼睛里，并在今后的一百年都被困其内不得出。

在风月镜中曾经经受过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她如今几乎已经忘记了，可她却还隐约记得，那时似乎有一股清凉入骨的溪水流入眼中一般，替她挡住了风月镜中的灼灼火焰。

原来一直都是他，原来自己与他早就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