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说，就在前天，他已经用天绝剑试着去杀死姬灵族人了，但是却失败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莫说他从来都没有提起，他也断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与族人相残之事，当初他便是因此而叛出东白山的。

就算他真的试过了，可他的生身父亲并非明运所说的只是一个凡人，而是姬灵族的族长淮清，他的血统应该算得上极为纯正，即便天绝剑尚未发挥其功能，那也很可能是他在刻意克制，如今他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若是全力以赴，又怎会真的失败呢？

如果他只是在撒谎，那他这么说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面露惊讶，但明运却仍还算平静：“百羽盟主这是何意？”

“本座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吗？”百羽晨平静道，“其实本座甘愿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口中所说的天下第一，所以几天前，本座便已经尝试着用天绝剑去屠杀被关在诛灵谷的姬灵族族人了，但是我并没有成功。你们也不必惊讶，其实一百多年前，在本座刚刚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我便有此打算，只是那时我自知还没本事驾驭天绝剑，心中明白就算试了也是徒劳，是以便彻底离开了东白山，因为本座知道，既然我做不到你们所要求的，那我可能没有不死不灭的本事，而你们定然也不会让我活命，所以，我便逃了。”

程倩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明知他们是你的亲人，却还是试着去杀他们？你为何要这么做？”

“年轻的时候，一来，那时本座并不相信自己的身世，所以一心想要求证，二来，本座自然认为这件事有利可图，因为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我便可以借此良机向仙界索求心中所愿，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百羽晨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如今嘛，很简单，自然是为了天下第一。”

他这么说，便是当众承认自己是一个为了谋取私利而不顾亲情骨血的小人了。

纵然心中仍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但山瓷却觉得眼前的百羽晨又离自己远了些，甚至已经模糊到自己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的地步了。

阮子景半信半疑地问道：“可是，百羽盟主，诛灵谷一向戒备森严，乃是禁地，往日你虽是仙门弟子，素日也是轻易不能靠近，更何况如今你只是这里的宾客，又如何进得去？更何况，前日一直是我负责在诛灵谷巡视，根本没有看见你过去。”

“当然是因为有人在暗中相助。”百羽晨将目光投向一直都静默无言的百羽暮，道，“前日，是百羽掌门亲自带我进去的，既然你记得那么清楚，那应该也记得，他曾经在那个时候去过诛灵谷吧？”

阮子景沉思片刻后，看着百羽暮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愕的神色。

纵然他并没有回答百羽晨的话，但他的反应却已经给了众人答案。

明运微微皱了皱眉，问百羽暮道：“这件事，可是真的？”

百羽暮并未回答，虽然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在他的身上，但他好像早已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既不问也不答，脸上更是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不回答也不否认，那显然便是默认了。

申屠常不信道：“胡说八道，百羽掌门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之前本座求他让我去诛灵谷杀一个姬灵族人试一试，若我没有那个本事，我与他毕竟兄弟一场，以后也不必再做仇人，若我当真能成功，那他当时离我最近，无论得失，都算上他一份，他同意了。”百羽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眸底掠过一丝轻蔑，替他答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对外隐瞒我的行踪，除了顾念往日情义外，自然也是有所谋划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百羽晨的话说得肯定而冷静，让山瓷一时间都险些信了。

他这么说，不仅承认了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有为一己私利而屠杀族人的打算，甚至还将百羽暮彻底拉下了水。

可是，当初百羽晨在听她提起自己的身世后，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愤怒与怨恨，那时的他，无论对东白山还是百羽暮都恨之入骨，根本无法接受自己一直被利用并还会被诓骗去屠杀自己族人的事实，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什么一己私利而愿意去顺从东白山的计划呢？哪怕是如今，杀害自己的亲人，又岂是他所说的试一试那么轻松自在呢？

但让她最为惊讶的是，今日的百羽暮也太过沉默了些，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曾出言反驳。

“所以，你根本不能动得了那些姬灵族人了？”程倩不满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外面那些妖魔鬼怪是怎么回事，他们大张旗鼓地集聚在此，难道不是为了在你屠杀姬灵族的时候得到好处吗？”

“如果外面没有这么热闹，里面又哪来这么多人呢？你们不也是冲着传言的最后两句话而来吗？”百羽晨微扬了唇角，眸底掠过一丝狡黠，“持天绝，灭骨血，得天下，无人越’，这句话本座是在北荒听到的，也的确是事实，可是，这是一句于本座而言毫无干系的话，本座之所以把这句话放出来，并且心甘情愿地在这肮脏的东白山待了这么久，就是要把你们这些人都引过来。刚才，你们说一百多年前招摇山发生的那件往事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陈芝麻烂谷子，可本座的目的，就是让你们这些人亲眼看看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让你们所有人都来见证本座是如何为瓷姐洗刷冤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