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袈河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眼睛中溜了出来,而且,他一反常态地十分沉默,仿佛在顾忌这什么。
在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自然不会顾忌她,那就只剩下那只上古蜚兽了。
山瓷也默不作声,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一路并不会寂寞。
果然,刚下了无量峰,她便听到流光以他那素来平静若水的声音道:“以你的个性,能忍这么久不说话真是难得。”
袈河闷闷地回应道:“以你的个性,才忍这么久就开口也真是难得。”
虽然已有预感,但山瓷还是颇为惊诧:“你们认识?”
流光没有搭理她,顾自对袈河道:“那是因为我岁数大了,不像以前一样能耗得起时间。”
袈河倒是忙里抽闲地对她解释了一句:“我第一次碰到这位老人家的时候,他惨得被几个凡人打得只剩了一口气,我这么乐善好施的人,自然多管闲事地帮了他一把,所以算是他老人家的救命恩人。”
流光顺着他的话道:“那时候,你这个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只是给我渡了一口气就暴露了行踪,然后成了一个小丫头的囊中之物了。”
“那时若非我这个小子引开她,大概你这位老人家也就成了她的瓮中之鳖了吧?”袈河呵呵一笑,“说到底,她刚开始可是奔着你去的。”
“彼此彼此罢了。”黑暗中,流光平静的语气毫不示弱,“她后来可是看上你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招惹她。”
袈河叹了一声:“是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次我可是吃了大亏了。”
流光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难不成你被那丫头占了便宜?”
袈河又深深地叹了一声:“是被另外一个丫头占了大便宜,到现在都没能脱身。”
流光思量了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忽而浅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那我可是做了件好事。”
方才明明还在叹气的袈河竟也赞同道:“这倒也是。”
山瓷听得云里雾里,她默然听着,直到两人都不再开口,才循着身边袈河出声的方向问道:“你到底是谁?”
袈河尚未开口,流光便先行一步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她不知道你是谁?”
袈河不答她,轻轻一笑后对流光道:“她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袈河。”
“袈河?”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流光恍悟,“青山流的那条河,还不错,比你以前的那个名字好听一点。”
“他以前的名字?”山瓷借机问道,“叫什么?”
不成想,流光却平静道:“忘了,我这么说,不过是客气一下。”
山瓷语噎,侧头问他:“难道你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自己是谁,生在哪里,要去哪里,遇上了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袈河的气息似乎就在她的耳边,让她觉得他离自己很近,但却又不见踪影,“只是你似乎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一愣之后,她才想起来,当初他们是约定过,她不问他的来路与归途。
之前,她倒也不是不好奇他的来历,只是一直都记得那个约定,所以从未开口问过他,可不知为何,刚才竟然忘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是个了解他过去的好机会。
其实,在无量峰的这段时间,有些事她也想通了些,比如他在自己的眼中重生大概并非意外或偶然。
她之前曾怀疑,在那晚她被百羽暮的风月镜打落招摇山时,他恰好在此之前被封印在风月镜内,所以机缘巧合地,他的魂魄进入了她的眼睛,所以才会与她合二为一。但相处的时日越长,她就越觉得他那晚的出现似乎并不是意外,因为他虽然看似只是为了脱离她而活,对其他事情都漫不关心,但每每在关键时刻,他懂的最多,也助她最多。
哪怕有时只是与他在心底的闲扯。
渐渐地,她怀疑,他在招摇山的出现,不是因为他恰好被封印在风月镜,而是因为那一晚他恰好救了她。
虽然这个想法于她来说有些荒谬,所以她也只是偶尔想想而已,而且还尽量控制在他藏身在自己眼中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眼睛。
也许,这件事也是勘破当年真相的关键之一。
可是,他从未提起他与招摇山的事有何关联,也许他的来历与那件事真的没有关系。
“当然记得,”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清晰而沉闷,“你们聊得这么尽兴,本王只是闲来无聊,所以顺口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