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太低估他了。”薰溟轻轻摇了摇头，“他是自愿留下来的。”

山瓷惊讶，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知道我对阿晨有情，他在临死前，曾逼阿晨娶我为妻并照顾我一生一世，若他答应，父亲便会将北荒盟主的位子和他毕生的修为都传给他，而阿晨答应了。”薰溟轻叹了一声，缓缓道，“他为了提升法力，曾经连命都可以不要，亲事又算得了什么。”

山瓷一惊：“所以，他其实并非只是在北荒修行百余年而已，而是已经得了你父亲近千年的修为了？”

“没错，父亲他有一次受了重伤，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他是为了成全我和阿晨才放弃了活下来的机会，”薰溟的语气中渐渐透出几分悲伤情绪，声音微颤，“我一直都以为，父亲是因为重伤不愈才过世的，直到阿晨他有一次修炼时险些血脉逆行出了大事，我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

百羽晨还年轻，本身修行不够，但身上却突然承载了千年的修为，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承受，但他太急于求成，在薰溟父亲过世后全然不顾他之前的建议，立刻闭关修炼，想将所有的修为在短短几日便纳为己有，可却因急火攻心而险些丧命。

是薰溟救了他。

她用自己的精魄换回了他的性命，她虽然其实已经死了，但百羽晨却还是用尽手段将她的几缕残魂留了下来，并用云絮为她织就了所谓的肉身。

“以他如今的法力，是断然不可能被他们困住的，我想，他是在策谋着什么，故意要留下的。”薰溟喟叹道，“这一百多年来，他一直都想着报仇，若非太过心急，那一次也不会险些丧命。”

山瓷心下一沉，她全然不知道百羽晨还曾有过如此一段往事，更不知道他为了得到更高的修为连性命都顾不得。

“自我死后，就极少再过问北荒的事了，我知道，他从来都不只顾着自己的私仇旧怨，还一心想让北荒的妖兽能够重见天日，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已经不再是我刚认识时的那个良善少年了。”薰溟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她，语气诚恳道，“北荒历年来与魔界都素无瓜葛，可如今他却已经与魔界黑玄结了盟，而魔界也的确帮北荒一些法力高深的妖兽突破了结界，但黑玄不可能无故伸出援手，他们定然有所图，他们图的，便是阿晨答应的。”

、与魔界结盟，便是彻底与仙界为敌，这大概也是他在宣示自己态度的一种手段。

可是，能让魔界接受的条件，一定非比寻常。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袈河平静道：“大概是姬灵族的不老不死术吧。”

她自然也想得到。

可是，要得到不老不死术，百羽晨就必须要手刃族人，他真的能下得手吗？

她不愿相信。

“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不愿告诉我，只是让我立刻回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离开牧云野，”薰溟苦笑了一声，无奈道，“这一百年来，有时我在想，当初若是没有给他救我的机会该有多好。”

似她那般活着，应该是一种负累吧，明明有喜有悲，却感受不到疼痛和存在，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的怜悯油然而生，山瓷违心地劝她道：“阿晨这么做，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也许吧。”不置是否地，薰溟淡然回应了一声，又道，“不过，他虽然什么都不愿说，可我还是从阿蜚那里听到一些事情，知道这次突然在六界传出的流言应该是魔界传出来的。”

“魔界？”山瓷半信半疑地问道，“可是，魔界不是已经与北荒结盟了吗。他们这么做，岂不是要置阿晨于险境？”

薰溟轻轻摇了摇头：“真相如何，我也不知内情，但阿蜚说，这应该也是阿晨的意思。”

袈河突然开口问道：“姑娘所说的阿蜚，可是上古神兽灾蜚？”

薰溟点了点头：“是。”

“蜚之为名，体似无害，所绎枯竭，其干谯厉。”袈河奇道，“蜚是灾兽，遇水则水干，遇草则但草枯，听说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听说它早就被仙界给关押在诛灵谷了，它是何时投靠北荒的？””

“阿蜚是我父亲在几百年前救到北荒的，那时他从这里的诛灵谷逃了出去，正四下被仙界捉拿，”提及蜚，薰溟的声音温和了些，“既然阁下也听说过他，那也应该知道他一向运气不好，几乎无处可去，好在牧云野比他运气还差的也不少，所以他也只能屈才留在牧云野了。”

“这倒也是，蜚在六界是过街老鼠，没人会喜欢，若是这世上有地方不嫌弃他，那也只能是北荒了。”袈河幸灾乐祸地哈哈一笑，尔后又道，“不过，这一次他既然好不容易出了门，不如就留在这里多住几天吧，这样吧，你告诉外面那些人，别让他在外面风吹日晒了，无量峰的小茅屋虽然小，已经住了一个人一双眼睛一把剑还有几只破鸟，但再来一只兽大家挤挤也是可以的。”

莫说山瓷，连薰溟也被他对蜚突然之间的盛情邀请惊了一惊。

“你又捣什么鬼？”有关蜚的那些事情，山瓷并未听说过，但她虽然对他的见多识广已经见怪不怪，可却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你认识他？还是妄图利用他来祸害仙界？”

“他虽然是个灾兽，可身上的煞气再多也还不至于能毁了这里，否则只怕他活不到如今。”袈河坦然道，“不过，我知道蜚除了长得不错命中带煞之外，还记得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本事，这个本事可是了不得，山大王正好可以拿来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