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虽已暮色四合,但还不到夜晚,而且屋中的暗萤草已经亮了起来。
一个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今日又不热,瓷儿无需拿袖子为我扇风取凉。”
她惊讶地侧头,见袈河正躺在自己身边,心下了然,登时松了口气。
难怪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原来是方才她的眼睛还在睡着。
但下一刻,她便惊叫了一声,猛然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后背抵着靠窗的墙面:“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侧过身来,右手手肘撑着床,拳头支着额头,笑着问她:“不然呢,难道你忍心让自己的眼睛睡在外面那块冰冷的石头上?”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哪里瞧得出我不忍心,说出来,我改还不成吗?”
他勾唇而笑:“这是水到渠成的缘分,岂是你要改便能改的?”
她一咬唇,正待开口,却见他身形一闪蓦地到了眼前,将她生生惊了一跳。
一个恍神间,她已然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
脸颊一热,她下意识地便要后退,在发现自己已然退无可退时抬手便要去推他,但却反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半分。
他好笑地将她的狼狈与羞怒都收在眼底,慢慢地俯身靠近她。
他缓慢而温柔的动作轻柔了时光,简陋的茅草屋中似乎溢满了一片旖旎风光。
甚至能看清他微颤的睫毛,她心跳如麻,似乎已经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避开他如水的眸光侧了头,尔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她却看到了自己羞怯的模样,脸上更是烫得发热。
“又不是第一次了,紧张什么。”已经与她近在咫尺的袈河却俯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不过是有人来了,我要尽一尽做眼睛的本分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轻声叩门,山瓷只觉双眼似如沐清冽泉水中一般干净清爽,视线瞬间清晰了起来,而眼前的袈河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定了定心神,抬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手指无意间滑落至眼角时不由得顿了一顿。
叩门声又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急促。
炉盈站在门外,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后看着她的脸色有些疑惑地问道:“庚王可是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不,不热……”一怔之后,山瓷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称呼的是自己在阴觞山的封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忙转了话端问道:“有什么事吗?”
炉盈思量着道:“庚王有故人来,已经在乾坤殿等候多时了,掌门请庚王前去。”
她微有惊讶:“故人,谁?”
炉盈谨慎答道:“弟子不敢妄自揣测,还请庚王前往一见。”
山瓷也不再为难她,但心思一转后,便已然猜到了几分。
能让东白山弟子敬称她为庚王的,怕是只有鬼渡门的门主了。
天色渐晚,但此时的东白山却比晨时热闹了许多,从无量峰到太和峰,一路上都有人把守,偌大的乾坤殿也是仙人云集,除了明运外,那日在思上陌设阵的人也都在场,气氛肃穆而庄严。
正如山瓷所料,能让东白山设下如此阵仗来迎客的果然是悬亭。
此时的悬亭正端坐在大殿中央,如在阴觞山那般依旧一袭如雪白衣,从帷帽下垂落的白纱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隐着她清秀而雅致的容貌。
除了明运外,其他人都站在两侧,神情各异而复杂。
她孤身一人,并未带其他门人前来,但脚下却坐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只神气活现的木雕小鸟,乍一眼瞧去甚为可爱,无声中让此时乾坤殿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了几分。
“大王到了,大王到了!”
山瓷的脚还未踏入殿门,便听小红洪亮而清脆的叫声在大殿中荡漾开来,心中暖意涌来,一丝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