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睡得着?
她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模样,便是因为百羽晨的身世。虽然如今好不容易才查明了其中真相,但心中的不安却愈来愈重了。
见乔南寒亦是端正地盘膝而坐,虽然神色疲倦,却依然毫无睡意,她心中感慨万千,低声问道:“乔先生,为了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离奇仙途,你可曾后悔过?”
她早就知道乔先生是个有过去的人,可却不曾听他提及过在东白山的这段往事,更不知道他竟还与大哥有过如此交情,也难怪在阴觞山他会如此维护自己。
可虽然饮笙是他曾经相识的故人,却不至于是生死之交,但为了她与淮清,他却甘愿违反仙规叛出师门,放弃一帆风顺的锦绣前程,能有如此勇气与胆识,他果然不愧是大哥的生死兄弟。
乔南寒的眸光清明,眸中倒映的火光跳跃得愈加明耀:“我不是为了什么人,而是为了当初的信仰。”
山瓷心下一动,心底升起万分敬佩。
篝火已经渐渐熄灭,燕翎还不曾苏醒,她蹲守在他身旁,看着他虚弱却仍清俊的脸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哀伤。
印象中的大哥总是放荡不羁无拘无束,仿若这世间根本不会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倾注真心,但她却没有想到,大哥也曾是热血少年,也曾与天地为敌。
外面晨曦将至,白雾袅袅,仿若人间仙境,但又有谁知道,这里藏匿着不计其数的孤魂野鬼,堪比地狱修罗。
远处,薄雾尽头,延绵的苍崂山山脚下,空落的思上陌寂寥而无声。
城墙上,一袭衣袂翩飞,百羽暮抬头远眺苍茫的荒野,眸光深沉。
一抹身影从半空中御剑而下,男子身着紫袍,眉目硬朗,自内而外散发着倨傲高贵之气,让人亲近一分半点。
他在百羽暮的身后停下脚步,双眉轻蹙,语气颇有责怪之意:“之前师兄坚持要亲自前来拿人,我还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却不知又为何无端放过了那个妖女?”
百羽暮神色不变,亦不去看他一眼,只是淡然道:“那依师弟的意思呢?”
男子眸底掠过一丝狠厉:“那妖女叛出仙门在先,杀害陈师叔在后,如今又与鬼渡门暗中勾结,早已与我仙山为敌,如此祸害,留着何用?!”
百羽暮缓缓回头,看着他的眸光如炬:“那依师弟的意思,是要本座杀了她?”
“这是自然。”男子理所当然地道,“只是我仙山自有法度,她虽残害苍生已是死罪,但也须得先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最好先将她带回东白山洗罪谷,待掌法定罪之后再做定夺。”
“洗罪谷?”百羽暮的目光突然冰冷如刀,“但依本座之见,师弟是打算将她带到南仓山的诛灵谷吧。”
男子蓦地一怔,眸光有些闪躲:“师兄这是何意?”
百羽暮的脸上掠过几分凄凉:“长轩,你我同门多年,你当真认为你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我吗?”
“长轩显然有些心虚,不耐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作甚?即便她当时没有错,可陈师叔的确便是死在她的手中,也是该责罚于她的。”
“陈师叔杀念太重,他的死因也未必与她有关。”长袖一挥,百羽暮指着寂静如死的思上陌,冷声道,“可是,言及赶尽杀绝,比起师父来,师弟可是青出于蓝。”
猝不及防地,长轩神色一沉,双唇微颤了几次,方惊惧道:“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百年前,思上陌被一夜屠城,身为城主的燕翎不仅隐瞒一切,而且竭尽修为留下一城冤魂,难道你以为我不会生疑吗?”百羽暮的眸光苍凉,似乎痛心十分,“他之所以忍气吞声,不是因为不知凶手何在,相反,他心中十分清楚这思上陌祸从何来,所以才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