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卖逍遥散，只想做好人，把坏事脏活都推给我，可以！反正右护法就是这样吩咐的！但各司其职，我做我的事，你穿上戏服，演好你的花架子角色，少来干涉我的决定！”

“如果光凭你，就能从别人荷包里掏出供养！我就随你指点！”

见清河越说越不堪，刺红走到两人之间：“好了清河，别气坏身体，出家人不通俗物，你早就知道的。”

既然刺红出面，清河只好停下，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他最终平复下来，又有些后悔：“宿醉，失礼了，失陪。”

清河转身就走。

灵泽脸色惨白，原地僵立。

刺红叹道：“等他回来，我再去劝劝他。灵泽，你还好吗。”

灵泽苦笑着摇头：“没事，我只是……不知道。”

他师父是名寺的住持，声名远播。

逢重要日子，寺院香火兴旺，信众争相供养。

他们当小沙弥的，只需要潜心修行，敲钟念佛即可，每个月还会发一笔很小的俸钱，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灵泽才稍微理解，为何大师兄每次合上账簿后，都要念几遍心经。

刺红又劝：“清河虽然脾气臭些，但确实尽心尽力。”

何况，灵泽也许不再需要与清河磨合。

清河也有自己的消息门路，略知一二。

那日以后，清河性情更加暴躁，惹得诸人对他退避三舍。

他虽有经商头脑，奈何急于求成，总舵派他随灵泽到草原，也有几分磨性子的意思。

幸而，多日周旋下，那位乡绅总算松口，清河白天叫人分装逍遥散，他持鞭巡视，晚上点灯到夜深，对账册上的定金数字呵呵傻乐。

待逍遥散全数交付，众人清点人员物资时，灵泽才发现，被乡绅相中的范姑娘不见了。

灵泽马上找清河询问。

清河淡然回答：“前些天，范姑娘跟我说，她想嫁入乡绅家做嫡子的小妾，我便替她牵线。双方谈妥后，她昨日出嫁了。”

不过是儿子的一个妾，一顶粉色小轿子送入府

内便是，根本没必要设宴请客，更不用通知灵泽上师。

范姑娘自己也羞于与灵泽告别，连夜离开。

灵泽只觉晕头转向，全靠弟子搀扶方能站稳：“她是我的俗家弟子！你竟然拿她来当筹码？”

清河当下心情转好，还愿意与灵泽细细分说：“她还没剃度受戒呢，即使是比丘尼想还俗嫁人，难道你能拦着？我先说清楚，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自己也跟人说过，追随上师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清苦，连替换的衣物都没有，时常饿肚子，还不如找户好人家嫁了呢。”

灵泽一愣。

他仍穿着那身袖口多番缝补的灰色僧袍，气得红了眼圈，嘴中不住说道：“逃兵！逃兵！”

清河还闲闲地说：“灵泽上师，出家人别犯妄语戒啊，女子可参不得军。”

刺红全程旁观，头痛不已。

虽说是给涉世未深的灵泽上了生动的一课，但二人的关系也差到谷底。

为安抚灵泽，刺红向清河提议，既然收到定金，不如再开一场布施。

清河应允，并计划将乡绅及商会的商铺名讳，写在显眼处，既送他们供养善名，又能提升逍遥散商铺的信誉。

一箭双雕，打得一手好算盘。

灵泽看见清河这番作风，却几欲作呕。

灵泽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握佛珠，却无心诵经。

他说：“昔日发愿时，我心怀天下苍生，却不料想，百姓当中，有那么多人不信神佛，只信功名利禄。”

他撑住额头，眼圈微红：“过去在寺院里的生活，虽然简单，却无法教我看穿人心。师父所言甚是，我修行，仍差得远呐。”

刺红坐在灵泽面前，平静说道：“也有许多人，因你得救。”

灵泽说：“但也有更多人，因我而依赖逍遥散，直至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徐长卿昏昏欲睡地靠在刺红身侧，刺红替他盖上织毯。

刺红说：“我曾经问过你，如果佛祖割肉去喂的鹰，又去猎杀其他动物，那这鹰，到底该不该喂。当时你说，该喂。因为鹰会永远记住佛祖的善心。”

他用手抚摸徐长卿的额头：“这傻娃子，曾经想帮林渊少主逃回雪山，虽然没成功，但少主也会记得，有人愿意帮他。”

“所以灵泽，你没有做错，即使有部分人选择背弃你，还有无数人会感念你的牺牲，相信这世间上还有希望，还有好人。”

灵泽上师双手合十，闭目念道：“阿弥陀佛。”

一滴泪水从他脸上划过。

徐长卿本以为接下来这段时间，能平静渡过。

不料，翌日的布施会上，出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