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阳不想哭,可完全控制不了。他抹了把眼睛,回房间穿上羽绒服,拿了钱和手机就出门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呼啸的夜风从耳旁掠过,又吹进脖腔里,特别冷。林风阳耍单,外裤里就穿了条保暖秋裤,出来没五分钟就被风打透了。
大街上阒静无人,树影萧索,几乎没有车,只有行道树上飘摇的彩灯和路灯下的红色灯牌还能渲染出几分过年的氛围,而对林风阳而言,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十分钟之前,他的家乡在他心里就已经变成一座空城。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包括他爸爸、他爷爷奶奶、他小叔和小婶,只有他和那个不谙世事的奶娃娃被蒙在谷里。确切地说,只有他自己。
林风阳在风中苦笑,眼泪一行行流下来,冰凉地糊在脸上。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也知道那个无辜的孩子是谁生的——他生平最恨、此生都不会原谅的一个女人。
妈妈才走不到三年,林松居然有了二胎。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实在恶心。
这一刻,林风阳仰望幽深的夜空,把他这两年积累的对林松的那么一点点好感全扔到了风里。
他不嫉妒什么,他就是觉得恶心。恶心他们干的下作事,恶心他们欺骗他。
这个家从此与他无关了。
林风阳想到这里,准备找个车回S市。
林松一家人是在20分钟之后发现林风阳不在家的。肖立寒切了西瓜,喊林风阳出来吃,走进卧室一瞧,人没了。
问了一圈,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林松恍惚记得林风阳好像出门了,他们家别墅院子里养了一条边牧,林风阳有时喜欢给它拿肉吃、逗它玩,林松也没当回事。
等林松兄弟出门找人,发现自家那条大狗乖乖卧在窝里,正睁着眼睛兴奋地看着他俩,两人彻底傻了眼。
林涛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给边霖打电话”。
“边霖?”林松看着林涛,“不是应该问他外婆吗?”
林风阳打了半天的车,打不到,大年三十谁都在家过年呢。他一狠心,直接加价两倍,有位吃过年夜饭、想赚外快的老司机接了单。
司机一路没少观察林风阳,但是没敢跟他搭话。
车上了高速,离家乡越来越远,四周黑压压一片,只有远处点点灯火若隐若现。林风阳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头一片茫然。他知道家里此刻肯定已经炸了锅,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远离,想逃开,想见那个他最爱、最值得信任,也最能给他抚慰的人,投入他的怀抱,或者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边霖接到林涛电话,已是深夜。他陪陈默予看了会春晚,看到一半发现,娘俩都是为了陪对方,自己压根没兴趣,迅速一拍两散,各自回屋刷手机。
离家出走!边霖听到这四个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什么?”
林涛头大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边霖先把电话挂了,马上联系林风阳,关机,又给林涛打电话了解详情。
林涛郁闷地问:“报不报警?”
边霖:“再等等。”
他心里有强烈的预感,林风阳会找他。这会可能是手机没电,也可能还钻在牛角尖里。他不让林涛占线,和他微信语音,同时给林风阳发了许多条消息。
林风阳进城的时候,终于打开手机,没气死过去。他本来心里就烦,一看全家兴师动众地“打扰”边霖,更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打算把这件事慢慢告诉边霖的。
林风阳对边霖和家里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这天是大年夜,他知道边霖会陪老妈,心里一直斟酌什么时候找他,才算不打扰,不承想自己家先联络上了。
林风阳给边霖发消息:“我回来了,没事,告诉他们别报警。”
边霖立即回复:“你在哪?我去接你。”
林风阳:“不用,我回咱家。”
边霖给林风阳打电话,被挂断。打了三次,都是如此,边霖便不再打,立马给林涛回了消息。
“在家里,先别急,人是安全的。”
边霖的消息传来,全林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已经过了12点,林氏家族除了小春卷,所有人都没有睡。
边霖在新年浓沉的夜色与绚烂烟花中给林风阳拨电话,再次收到关机回复。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但知道这时走,陈默予必然担心,只好硬捱等天亮。
“我哥明天就过去,”林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