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小妖精了，当然是来勾魂的。倒不如收拾了她，让她知道爷爷们的厉害。”
“你们干什么？我只是来逛市集的。”银杏像是躲着他们，没有出手，只是一味躲着那些人。
来往的路人无意中瞥见，也会匆匆离开，或是在背后唾骂一声。
“你们……你们不要不识好歹！”银杏这日打扮得精致，本来锦带束成的头发，却不知道被谁挑开了，散乱着披到肩上。
“还说不是妖精，看着就是副龌龊的样子。”
“轰！”天上忽然一阵巨响，远处祠堂的神像微微颤动了一下。
“神明震怒啦！完啦完啦！”
不知道是谁喊出的这一声，再然后，众人四散奔逃，混乱中，银杏的手被人拉住，生生带到了镇子之外。
“你放开我，你放开！”银杏慌乱地大叫，直到停下时看到对方，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吴桐……”银杏抱住吴桐，哭了许久，“我是不是前世罪孽深重，所以……所以还不了债了。”
“不是。”吴桐拍拍她的背，“你没有错，你很清白。”
“那，那为什么，我前几日才给过他们粮食，今天……今天他们就……”
“别怕，你是妖，不用怕人。”吴桐安慰道。
“我不是……”银杏慌张地挣脱吴桐的怀抱，又抽哒哒哭了一会，才说，“你，你不怕我吗？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是。”吴桐道，“来，我带你去逛市集，今日是乞巧节。”
“不要，我不要回去。”银杏拼命摇头。
“别怕，我带你去的地方，神仙妖魔都有，没有人会笑话你，也不会有谁看不起你。”
那一日，吴桐带银杏在狐妖三娘的酒楼里住下，喝了酒，还见识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东西。
“那是黄鼬，就在那边的山上。”吴桐指着一位酒客道。
“我知道，我讨厌他们，他们以前总是在我树下撒尿，弄得我也臭熏熏的。”银杏板着脸说。
“那我以后都赶他们走。”
“恩。你最好了。”银杏挽住吴桐的手臂，靠在对方的身上。银杏的身体香香的，肌肤柔软，靠过去的时候就好像碰不到骨头似的。她把一个玉镯顺着手换到了对方的手腕上，“我挣了钱买的，好看吗？送给你。”
“好看。”吴桐道，“谢谢。”
“不用谢啦，你若是喜欢，可以给我回礼。”
“那你想要什么？”
“恩……”银杏想了想，“这儿的酒好喝，你再帮我倒一碗？”
“这样你太亏了，不如——”吴桐想了想了，“我酿酒给你喝。”
“真的吗？”银杏睁大了眼睛，“那，那我要独一份的。”
“好，三年，到时我给你喝。”
“恩！”
三年期限将近，银杏却不是很期待的样子。
“我虽是第一次酿，但应该不会太难喝。”吴桐道。
“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吴桐抱膝坐在地上，没什么精神。
“近日没看你去镇子上，怎么了？”
“他们都是坏人。”银杏道，“我不想帮他们了。”
银杏把带伤的手臂藏进衣袖里，却没办法掩住委屈。
吴桐叹气，她看过很多修仙的妖和人，堕入魔道的比比皆是，这次，她却有些不忍心：“其实……你有想过为什么要成仙吗？”
“不知道。”银杏道，“但妖怪修炼不就是为了成仙成神吗？如果不能成功，这千百年的修行有什么意思？”
“你修行了那么久？”吴桐这倒是有些惊讶。
“没有，自有元神以来不过几百年而已。”
“成仙不能急于求成。”吴桐道，“越着急，越得不到。”
“可是，可是……我不是急，我就是不想再当妖怪了。”
“为什么？”
“道士要杀妖怪，凡人又怕妖怪，连神仙也看不起妖怪。”银杏道，“我不想做妖怪。既然人人都觉得神仙好，那我就要变成神仙。”
“神仙……”
“我就是要成仙，再不行，就去做魔，至少不用再看山下那些人的眼色。哼，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说我惹怒了神，如果对我好，就再也得不到神的垂怜。”银杏道，“还有那些黄皮子也笑话我，说总有一日要来啃光我的树皮，拿我的根须泡酒。因为我身上都是人的臭气。”
“以后这样的事，你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吴桐道，“你要放宽心，不能过于执着，执念也是修行之大忌。何况世人无辜，不能因为几个人就——”
“够了！你不要说了，我就是因为天天和你在一起，才会被那些妖怪笑话，你是人，你当然要帮自己说话，镇子的秀才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觉得对，你永远都只会向着自己族人，我是什么，我怎么样，你根本不会在意。”
“我不是——”
“人最讨厌了，我用不着帮你们，我自己有办法成仙！”银杏说得急红了眼，转身离开，不知所踪。
吴桐在树下等了几日，却不见银杏回来。她看着树叶逐渐腐败的颜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你回来吧，我能助你成神。”吴桐将话带去风里，希望不知何处的妖精能听到她的呼唤。
“你真要这么做吗？”胡璃舔了舔自己尾巴上的毛，看着身边这位神祇。
“恩，还请你帮我。”她说。
“好吧，可我是真不明白你在干什么。”胡璃亮出爪子，将她指着的一块地挖出了一丈多深的洞。
胡璃抖抖爪子，纵身而下，很快，叼上来一堆散碎不成形的尸骨。
“这样的法子，真的值得吗？”胡璃问，“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黎民苍生重要，银杏更加重要。我不想有一日，我要与她反目成仇。”她道，“我也不想有一日她堕入魔道，再后悔自己造过的杀孽。那时再轮回，多少世都无法偿还她的罪了，到那时，她必将生生世世不能善终。”
“你看过很多这样的人，多一个有又何妨？”
胡璃歪着头，不明白对方的担心。
“或许有一日，你也会在责任与感情里抉择。”她道，“无论是谁，其实都逃不过的。”
“那你的选择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是啊，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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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前面有没有说，本来这一章是计划要进终章的，打完BOSS就甜甜蜜蜜HE，但是有很多坑没填，所以，嗯......离完结还有很长长长长长长长的一段路。(*/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