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盖得彻底，小屋里只剩下一盏小灯。灯芯已经烧没了一半，焦黑的线头遇到火焰又重新被点燃。
“为什么会这样？”荀宁小心地把灯放到床头，看到顾雨洺逐渐恢复的血色，才稍稍安心下来。
“煞气。”绛妃叹了口气，“应该是那些煞气想要夺回他。”
“为什么？不是说那些煞气一直不服顾雨洺的制衡吗？既然如此，摆脱了他不是更加自由？何况这两年多……”
火焰晃了晃，变小了一会，又重新回到原本的形状。
“灯快烧完了。”绛妃叹气，“原本就是因为七星灯加上过去银杏的福缘，才远远压制了那些邪煞对他的夺取。”
荀宁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什么，忽地朝墙上砸去，坚硬的墙面把他的拳头磕开了花，血水混着石灰不住往外流淌。
“我真没用。”
荀宁笑了笑，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能够杀了那团煞气——”
“顾雨洺会死的很惨。”绛妃道，“不要忘了，他本来就因煞而生。”
“那你说要怎么办！”荀宁冲过去掐住了绛妃的脖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再死一次吗？”
“节哀……”
“节哀？”荀宁的脸色变了变，最后扭曲成了一个僵硬的表情，“为什么？玩弄人很好玩吗？顾雨洺是为地府做事的，为什么一出事就直接放弃他，你们没有做过人吗？哪怕只是同情，只是恻隐之心，你们也应该有吧？”
“孟婆已经救过他一次了……”绛妃自知理亏，却没办法不去辩解。
“那是地府欠他的！她答应过了会让他重新做回人，结果呢？灯是我拿的，忙是黄灵他们帮的，你们只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再出来打个照面就当自己付出了所有？”
“你别着急，他还会醒过来的……”
“灯灭了之后呢？火还能烧多久？够他活一辈子吗？”荀宁大吼，“以后的生生世世呢？”
“……”
“好吧……孟婆呢？”荀宁似乎冷静了下来，慢慢放开对绛妃的钳制，小心地问道。
“拜托……我求求你们，至少，至少像上次一样，至少告诉我该怎么救他。”荀宁失了力气，倒在地上哭泣。
“我去问问她……”绛妃犹豫着，最终还是矮**来拍了拍荀宁的背，安慰了几句。
“你还有大好时光，即使顾雨洺以后真的有一天要离开你，你以后一样会找到爱你的人。你曾经有你的家人，现在还有朋友，以后也会有——”
“放屁！都是假的！”荀宁大吼，“都……”
“算了，我会……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我……怎么晕了？”床上的人醒了过来，荀宁听到声音，只能先收拾好心情回到了床边。
“可能有点累了。”荀宁道。
“有吗？”顾雨洺道，“之前还好好的啊……老子哪有那么容易晕。”
“你……”荀宁道，“你之前不是一晚上没睡吗？睡眠不足是很容易晕的。”
“靠，真丢人。”顾雨洺捂住了脸。
“没事的。”荀宁道，“以后早睡早起就好。”
“嗯。”顾雨洺这才注意到边上的绛妃，“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在我出糗的时候来吧。”顾雨洺吐槽。
“好小子，有这么跟我说话吗？”绛妃故作不满地打了对方一下。
“我去给你倒点水。”荀宁说。
“嗯，谢谢。”
“行了，你也醒了，我也不看你出糗的样子了，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绛妃摆摆手，跟着荀宁走出了卧室。
“我会去问问孟婆的。”绛妃走到荀宁身边，说，“顾雨洺的事情，我们不会放着不管。”
“嗯，但愿吧。”荀宁说完，径自去了厨房倒水。
绛妃站在客厅里，周围一片寂静，半晌，她像是终于放弃似的，悄悄从窗口离开了。
“你有事瞒着我吧？”荀宁一进卧室，顾雨洺就开口问道。
“没有。”
“孟婆也好，贪生怕死那几个小鬼也好，还有绛妃，他们都各有遭遇、各有掣肘，不可能你一句要求，就豁出性命去帮忙的。其实，能活着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荀宁冷冷地说。
“是真的，地府那么多鬼，又怎么可能都是一心的呢？孟婆也只是——”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荀宁道，“你的确非常的不可理喻。像极了地府的……”荀宁猛地收住了话口。
“对不起，我不是真心的，我只是……”荀宁想了想，最终没有说下去。
“没事，我已经被说惯了。”顾雨洺说着，意识到对方话里的不对劲，“你听谁说的？”
“乖，你好好睡一觉，秦光说想趁假期再多和我们聚一聚，明天下班之后，我来接你，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好不好 ？”荀宁摸了摸顾雨洺的脸，也不等对方回应，匆匆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
荀宁下班之后，想要赶快回家，却在公司门口看到了荆芥。
“下班了？”荆芥看到荀宁，向他挥了挥手。
“怎么了？秦光呢，我还没回家接顾雨洺，你们不如先去市中心逛逛。”荀宁道。
“他没来。”荆芥道，“你坐什么回家？”
“公交。”
“正好，我开了车，我送你回去吧。”荆芥道。
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高峰的时段，没有一条路是不堵的。
路边同样的风景看了半个小时，车子才开出去几百米。
“你有事找我？”荀宁坐在副驾上，一边给顾雨洺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堵车，一边又给秦光打了个电话。
“不用打。”荆芥按掉了电话，“我今天来就是奉小光之命来的。”
“怎么了？”荀宁问，“有事他不当面问我。”
“他问过了。”荆芥道，“昨天晚上跟你视频聊天的时候，你忘了你当时脸有多臭，小光一肚子话憋在心里，什么都不敢说，一直绞尽脑汁地在哄你开心。”
“抱歉，昨天心情不好。”荀宁道。
“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和小光闹别扭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朝你撒气的吧？”荆芥道，“你和顾雨洺吵架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