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抬头,也没说话。
“去年,二月十八号,边桥医科大寒假开学的第一个周末,许嫒知去了社团实践,另外两名舍友,一个专业调课都不在宿舍,另一个还在家办理交换生手续,延后返校。”
“当天阿姨登记册上没有任何借钥匙的记录,你们宿舍也没有人丢。”
“宿舍楼口的监控上没有陌生人士出入。”
顾何时不紧不慢地咳了一口热水,“是你用美术学院楼下堆的废弃颜料,在许嫒知的桌子上写了那些字。”
“还是去年,三月十七日晚八点五十分左右,你在边桥医科大侧门口目睹了一起校园欺凌事件。”
“你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等到人群哄散之前,跑去找了保安。”
赵颐没有动水杯,整个人小小的缩在桌子对面的椅子里,双手放在小桌板上面,扶手把她围了一小圈。
就好像冰冷的手铐也有了温度一样。
“去年……”
“别说了!”
和带有磁性的男声对比,稍稍稚嫩的女生显得惊慌而尖细。
顾何时把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没理会她,继续道:“去年四月二十九号,在边桥医科大的实验楼,你借着劝导的名头上了楼顶,然后……”
顾何时双手交叠搭在桌子上,凑近,轻声道:“把许嫒知推下去了吧?”
赵颐突然猛砸了一下小桌板,手铐发出“锒铛锒铛”的声音,她怒视着顾何时,咬牙道:“我没有!”
“边桥医科大保卫处刘处长,你当时就是和他说好之后上的楼。”
“原本实验楼顶监控设备老化,早已不堪一用,楼下的人也只看到站在边缘的许嫒知一跃而下,——却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你推的。”
赵颐表情慢慢淡化,刚刚因为激动而挺起的脊椎又渐渐弯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把许嫒知推下去……”话说到一半,赵颐突然停住,猛然抬头看着顾何时。
顾何时定定看了她几秒钟,然后突然双手撤开,整个人向后躺在椅子上。
“对啊,我猜的。”
平时给赵颐增添几分可爱的双眼,此时看来却有些惊骇。
顾何时倒是随意的很,将警帽摘了下来,放到一旁。
“怎么,不是说和许嫒知关系挺近的吗?”
赵颐整个人像是泄了气,双手也不再紧紧扒着桌板,而轻轻地搭在上面。
“我讨厌她。”
顾何时轻笑,“赵同学,能不能在警局诚实一点?”
赵颐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也很讨厌某个三观不正却偏偏要写小说的家伙,而且和我是室友,”顾何时笑道,“可是怎么办,又不能杀了他。”
“而你呢,你哪里是讨厌她?”顾何时敛眉道,“你分明恨透她了。”
赵颐:“对!我就是恨她,怎么样?”
“我就是恨她什么事都冲在前面,同学夸老师夸,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好像没了她就不行似的。”
“我就是恨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学霸乖乖女的样子,——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说,一个在高中不过是个胆小鬼的家伙,凭什么什么都比我强?”
“她把过去藏的那么好,然后重获新生一样去抢别人的生活,根本就是她的错!”
“我只不过是提醒她,告诉她,让她记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过不属于她的生活。”
“仅此而已!”
丑陋的灵魂。
手铐的链条框框地砸着桌面,铁环在娇嫩的手腕上留下道道红痕,渗出血迹,就像是一副永远也摘不掉的铐子,即将陪伴她一生。
“你是怎么知道她高中的事的?”
赵颐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继而道:“外校一个女生来堵过她,被我撞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
赵颐低着头,“那个女的带着一个男生,把许嫒知堵在侧门口。”
“我本来要当没看见的,但是听到他们在说高中的事情……”
顾何时久久没说话,就在赵颐以为他要离开审讯室时,顾何时才说道:“边桥医科大,全国排名前三的医科类高校。”
“在本市只招收高考成绩前百分之三的学生。”
每说一句,赵颐的心就沉一点。
“单就边桥市而言,你已经算是小众精英了吧?”
“赵同学?”
赵颐的头越来越低,没说一句话。
“你知道推人高楼坠落致死,属于故意杀人吗?”
顾何时步步紧逼,“你知道你还不到二十一岁,却要面临有期刑事拘留了吗?”
“你知道——许嫒知用了两年的时间从阴影中走出来,却被你一手推入深渊了吗?”
“你前面那么多慷慨陈词,怎么的,你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顾何时轻笑一声,“排比句我也会用,你倒是继续为自己正名啊。”
“我向来不是那种 ‘读书无用论’的拥护者,但今天看,这个说法好像也有对的地方。”</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o^*)希望大家学法知法守法用法:)</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