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面那么多慷慨陈词，怎么的，你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顾何时轻笑一声，“排比句我也会用，你倒是继续为自己正名啊。”

“我向来不是那种 ‘读书无用论’的拥护者，但今天看，这个说法好像也有对的地方。”

审讯室里面寒冰渐至，外面监控室更是冷如洞窖。

许晋知愣愣地看着单面玻璃，那里正透出两人对峙的情景。

不算成熟的小女生，还没步入社会便做出了一个大大的错误决定，一个恶意的心思萌芽，成长，自然也结出了恶果。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

赵颐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黯然无光。

“我真的……一开始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我见到外校的小混混来欺负她，我不管，我就在旁边看着，我就想让她受点苦头。”

顾何时安静的看着她自语，没有表情，有点冷漠的样子。

良久，顾何时轻轻开口道：“我当年，也遇到了这么一个女孩子。”

“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对自己的同学狠下毒手，步步紧逼。”

赵颐缓缓抬起头，从发丝之间的缝隙看着对面的警官。

没戴警帽，有些随意。

在审讯室不该出现的随意。

而顾何时的声音却有些苍凉：“当年她翻了很大的错误，伤害了一个很好的小姑娘。”

“但是我没有抓她。”

监控室的楚世却听出他微微带着的哭腔。

“证据不够，伤害未成，法律……”法律尚不健全。

顾何时自嘲道：“我也想让那个小女孩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就不能好好来呢？”

低沉的男声通过监控音响设备传到隔壁，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许晋知的耳膜。

他正对着顾何时和赵颐两人中间的桌子，将二人的表情姿态看的清清楚楚。

也看到了顾何时带有悔意的面容。

“然后她们真的重新、好好再来了。”

“我以为案子结的很完美，认为自己将一个未成年小孩子引入正轨的我自然也很骄傲，——骄傲到忘记了，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狠狠除掉罪恶萌芽的话，它终将会结果的。”

“我才算是罪魁祸首，对不起那个小女孩，也对不起受害的小姑娘。”

一结果，便是毁了三个家庭。

第三审讯室安静的恐怖。

顾何时稳了稳情绪，复用不带感情的眼神看着赵颐，生生把她吓低了头。

“但是你不同，已满十八岁，具有认知事物的能力，你是实实在在地、亲手把许嫒知和自己都逼上绝路。”

顾何时拿起警帽，重新戴好，站起身准备走出审讯室。

赵颐喃喃道：“所以，警官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能拯救我了么？”

顾何时脚步没停，慢慢向外走，一步一句——

——别闹了，拯救他们？

“拯救你？”

——我们应该先把目光放在还有可能被拯救的人身上。

“我应该把目光放在还有可能被拯救的人身上。”

——社会因素？非洲难民营的孩子哪个不比他们惨，人家长大就去犯罪了吗？别找借口了，他们就是实打实的蛀虫。

“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他们不是可怜人，我们才是。

“都是活该。”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制裁他们，用正义的法律，判最狠的刑。

“还是等你出来，自己学着怎么继续活着吧。”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英雄，救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把你交给法律了。

……

顾何时从第三审讯室出来，稳了稳心神，直接拐进了隔壁的监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