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程中一道打听，所得消息却并不能叫人宽心些许。附近居民多不知情，偶有听闻风声的，答出个模模糊糊的怪谈影儿也无甚价值。一趟下来，那住在钓矶邻村的老丈之言倒成了最有用的。

厉如清的脑内剧场谢幕过七八回，自觉已经学会坚强，转眼见楚瑜正揉着眉心，他不熟悉南地口音，一箩筐废话听起来分外伤神，这会儿也难得显露出一点倦意来。二人相视，皆是哭笑不得，心中却悄自凝了一线警醒。

他笑时厉如清总要发怵，这会儿不笑了，却又觉见不得，忍不住关切道：“再往城中走恐怕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天色不早，今儿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投宿吧。”

楚瑜闭着眼嗯了一声，音调居然颇温顺，此人极罕有收敛锋芒的光景，厉如清心下一紧，忙挤眉弄眼地补道。

“那个，可小的兜里没钱钱……”

楚瑜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睁了单眼睨过，现下也没什么斗法的力气，只道：“我知不远处，应有一家庆祥客栈。”

厉如清跟着楚瑜穿了两条街，出乎意料地，那客栈的店面竟并不起眼，灰扑扑的幌子挤在酒肆杂摊儿之中，若非楚瑜停驻，他简直不会注意。

江歧因临衔春江，商行往来络绎，可称繁华，客栈更不乏雅致华美之处，而十分讲究的楚小庄主竟选了这么贴地气的一家，厉如清一时落脚便有点犹豫，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楚瑜是叫一身平易近人的装扮同化了思路，不然怎会委屈自己住这种地方。

……又或者，他也没带够盘缠？

不可能。厉如清暗自摇头，自打他小时那次一路啃着草根从渊岳山庄跑去寒塘吃了狠教训，出门便再没短过银子……不过，就算盘缠不够也无妨，单凭楚瑜那身好剑法，就是上街卖个艺也定能赚到盆满钵盈。

……要楚瑜当街舞剑么，想想还挺刺激，不过，总觉得是便宜了看客的眼睛。

那边楚瑜已经付过房钱，回头只见厉如清还立在门口不知想什么，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摇头，神情变化异常丰富。

楚瑜：“如清——如清！”

厉如清这才晃过神儿来，忙哎了声，清一清满脑在牢子口边缘试探的念头跳过门槛两步过去，只见人修颀的手正于面前平展，其上正托着两枚小小的铜匙。

他随便抓了一枚，跟着楚瑜上楼时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自然而然地，要了两间客房。

厉如清眨眨眼，惊觉自己方才居然也是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是要住同一间的。

……！

意识到这念头多荒唐，血气倏然上涌，在耳根烧成一片。他在心里猛敲自己一记，惶恐地反省道，难道是同行以来玩笑开得太多，他居然不自觉生出当真的绮念来了？

钥匙冷硬的棱角硌着手心，厉如清面上由红转白，慌张地吸了口冷气，把那点儿竟似失望的情绪掐灭，羞恼出一身无地自容的鸡皮疙瘩，自顾狠狠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