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厉如清叫唤了一阵子，消停下来抱膝选择自闭。楚瑜转而视之，青年先前散下的碎发一直没有束好，这会儿愈散乱地垂在额前，乌亮而清明的眼掩在乱丝之后，下颌线条收出一个极锋利的弧。

“如清，”楚瑜不觉视线正顺着那条瘦弧没入更深处，只缓缓地咬着字，“你说得对，这会儿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谨慎行事，先回城中，多探探情况罢。”

林叶筛下幽沉的暮光，四周静得出奇。厉如清抬眸与他对视，一时并未接话，楚瑜才意识到，来到此地，竟是连鸟鸣都没有了。

“小瑜儿——”

而后厉如清伸出一只手，许是方才嚷嚷多了，启口时他的声音都带了点儿沙。

“既然知错，还不快扶本座一把，蹲这么久，腿都麻了……”

楚瑜：……？

不过当上两年教主，这都惯出些什么毛病？

楚瑜：“如清，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厉如清捂耳果断：“不当，别讲。”

楚瑜缓缓道：“我觉得墨琛平日对你，过分溺爱了……”

话虽这么说，生平最厌伺候人的楚小庄主还是纡尊降贵地拎住了厉如清的后领子将其一把提起，厉如清不防叫他勒得吐舌头，揉着喉咙就边咳边笑道：“唉哟……小庄主下手这么生猛，等会儿打妖怪小弟我可就放心咯！”

楚瑜冷冷弯了两眼，不动如山道：“好啊，只是如清你到时候要吓得腿麻，我恐怕没功夫来搀。”

厉如清一贯奉行撩点儿火就跑的流氓战略，从不致人真怒，这当儿便又丢了脸皮顺着他的话嘿道：“好说好说，我找个僻静地方麻，绝不妨碍楚大侠大显神通！”

楚瑜虽天生一副笑相，脾性却泠然莫测，声名加身之后旁人见他总是三分敬七分怵，也惟有数年隐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时期的厉如清敢这样触着逆鳞耍赖作笑……偏偏他还真的生不气起来。

恶名在外的睡山白虎终于对一只蹦蹦哒哒的猴头无计可施，任由他绕着自个儿摸摸头又揪揪耳朵，几回抬爪呲牙，几回收回爪子尖儿只将他团实压平，无可奈何地眯起眼。

又叫人精准灭火浇了个凉凉的小庄主暗叹一声，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老话总是有些道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