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的车已经停在言行家楼下五个多小时了。

他知道言行今晚不会回来，所以他在等另一个人。

他上午在市局停车场痛痛快快地哭了半个小时，又犯病似的跑回给汪芷买早餐的那家餐厅，把所有点过的东西都重新点了一份，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从上午九点吃到下午三点，吃撑了就跑去洗手间吐掉，休息一会儿再吃。

他活生生吐了两回都还没吃完，餐厅经理在旁边劝了半天都不管用，最后吓得要打120了他才肯罢休，拖着吐到疲软的身体开车回家。

他一进房间就脱掉 “电报机”的外壳，在浴室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才洗掉满头发胶，勉强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从衣帽间里翻出一身不知道是中学几年级的校服套上，坐在穿衣镜前的地毯上，瞪着一双核桃眼看着自己。

进来收拾屋子的保姆刘妈难得看到他这身打扮，又惊又喜：“小少爷，这就对了嘛，你还是个学生，就应该有个学生样，别再成天穿那些奇装异服，跟那些不着调的混子到处花天酒地，收收心，好好学习，将来为家里做事才是正途，别再让夫人和先生操心了。”

陆珩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面无表情地说：“他们还会操心我？”

“瞧你这话说的。”刘妈拎起他扔在房间浴室门口的皮衣和靴子，“父母哪有不操心自己孩子的？小少爷，你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还记恨先生打你？先生那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干点正事。你不是喜欢粘着大少爷吗？那就跟大少爷多学学，先生自然就不会再打你了。先生天天念叨，你要是像大少爷一样，那他……”

“我爸呢？”陆珩冷冷地打断了她，“他这两天回来了吗？”

刘妈这才发现一贯嬉皮笑脸的小少爷今天看起来很不对劲，冷着一张脸，跟陆泽锋生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刘妈以为他被自己的唠叨惹毛了，有点害怕：“先生……先生和夫人这两天都没回家，应该是公司事忙……”

陆珩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把头转过去照镜子。

刘妈识趣地闭嘴收拾屋子，很快就转到陆珩身边，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又忍不住哄他：“哟，小少爷，你这衣服小了呀，裤腿和衣袖短了好长一截，要不拿给我帮你改改？”

刘妈凑近了才发现他异常红肿的眼睛。

“小少爷，你哭过了？！”

刘妈是陆家的老人了，从小看着陆珩长大。陆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单纯孩子，活泼开朗，成天乐呵呵的，即便挨打也从来没哭过，更别提哭得这么惨。

“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先生……”

陆珩没理她，抱着膝盖自言自语：“真的不像，一点都不像。”

刘妈没听明白：“什么像不像？小少爷，你可别吓我……”

陆珩还是不理她，自顾自地抓起车钥匙就走。

“小少爷！”刘妈追在他身后喊，“你这又是要去哪里啊？！”

陆珩对她的追问充耳不闻，敏捷地钻进车里，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机械地驾驶着车一路狂飙，直到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到了言行家楼下。

“我特么今天真是有病！”陆珩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

他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空调也不开，受虐狂似裹着一身紧绷绷的秋季校服在车里闷了五个多小时，闷出了一身汗。

“再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还不来，我就……”

他的话音未落，左边就驶来了一辆他再眼熟不过的老式奔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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