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的时候不甘心,小声暗骂了一句:“没人性的扒皮鬼,难怪这么久都没人要!言顾问绝对是被下了降头才看上你这根老棒槌!”
“汪芷若!你在嘀咕什么?!”
吴竞渡虽然脑子偶尔不好使,但是耳力绝对一流,这都能听见。
汪芷立刻撒丫子逃命了。
楚扬一边接水,一边跟抽了风似的笑,接一半,洒一半。
“哎哎哎!你知道遥远的非洲大地上有多少可怜的孩子喝不上水吗?你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能有点兼济天下之心吗?”
楚扬关上开关,淡定地反手一刀:“你比我大半个月。”
吴竞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郁闷了。
“行了,你今天报复心怎么那么强,我怼你,你就非要怼回来不可?我哪里得罪你了?”
吴竞渡别扭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来一句:“是你老婆得罪我了。”
楚扬不知这又是从何说起。
“沈蕴小时候最爱掐言行的脸蛋占他便宜,还一口一个‘行行’跟在他屁股后头叫,叫得肉麻死了,谁知道她今天一整天有没有假公济私……”
“姓吴的,你够了吧?!”楚扬气不打一处来,“最吃亏的应该是我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讲道理,是谁占谁便宜啊?”吴竞渡双手叉腰,跟个喷壶似的,“你想想言行那张脸,再看看你,跟个打了霜的丝瓜瓤似的,沈蕴对着你这张老脸过了四年,没准早看腻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就她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个性,还不得可劲儿地揩油!我家言行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跟人说话都自觉保持安全距离,外人碰他一下立刻退避三舍,简直是当代柳下惠,从来只有他被人占便宜的份儿!还有,就算他要占便宜,明显占我的更划算!”
“你!”楚扬用颤抖的手指着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气得水又洒了一大半。
然而,此刻的言行既没有被占便宜,也没有占人便宜,他躺在病床上,大脑一片混沌。
右臂的痛楚强烈到无法忽视,即便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也做不到安然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回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那是一座三层小洋房,院子里的花都落败了,草坪打上了薄薄一层霜,整个花园都死气沉沉的,唯独门廊顶上暖黄色的灯光还透着一股暖意。
言行轻轻推开大门,屋子里的一切都很模糊,唯独餐厅里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打扮得很正式的男人十分清晰。
男人特别高大,言行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见他的下巴。那是一个很英气的下巴,略宽,是那种标准的欧米伽型下巴,看起来很有魅力,跟言行的不太像。
言行的下巴很尖,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太秀气了,他不是很喜欢,他喜欢这个男人的下巴。言行使劲仰起头,想看清男人的脸,但始终看不清。
男人拉着他的手,把他牵到餐桌前。桌上放满了食物,摆了一个欧式复古烛台,还撒了一些玫瑰花瓣。餐桌正中间是一个造型很“别致”的蛋糕,看起来并不怎么赏心悦目。
“这是我自己做的,学得不怎么好,好看吗?”男人双手扶在言行的肩上,温和地凑在他耳边问道。
“好看。”言行听见自己回答,“我很喜欢,真漂亮!”
“是吗?很喜欢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行行喜欢,那妈妈一定也喜欢。”
“嗯!”言行点点头,“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那待会儿妈妈回来了,你要给她唱生日快乐歌,给她一个惊喜,好吗?”
“好的!我还会英文版的!都唱给妈妈听!”
男人哈哈大笑:“好!都唱!妈妈会更高兴的!”
“可是……”言行垫着脚,往有些高的餐桌上看,“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会回来的。”男人摸摸他的头,“妈妈只是很忙,她会回来得晚一些。行行,你是困了吗?”
“嗯,我困了。”言行打了个哈欠。
“那你就先睡一会儿,我待会儿叫醒你,好吗?”男人把言行抱起来,走进二楼的卧室,把他放到了一张被单上印了米老鼠的小床上。
言行很想告诉他,这张床太小了,我已经睡不下了,但是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顺从地躺了上去。
男人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行行,只能睡一会儿,时间到了,爸爸叫你,你一定要起床好吗?你还要给妈妈唱生日歌,记得吗?”
“嗯......”言行抱着被子,迷迷糊糊,“你叫我......我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保证......”
“行行……行行……醒醒……”
言行嘟囔了一声,心想:我才刚睡下,为什么这么快就叫我了?
他不耐烦地抱着被子翻过身,右臂被身体压得剧痛无比,瞬间提神醒脑。
“行行,你终于醒了!”
言行有些不适应刺眼的灯光,立刻闭上了眼,过了一阵子缓过来了,才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没有食物,没有烛台,没有玫瑰花,更没有蛋糕,只有惨白的日光灯,以及凑在他眼前、一脸忧虑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