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芷坐在小木凳上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是言行搬进吴竞渡办公室的小里间以后，她第一次进来里面，完全认不出来这是她当初帮忙清理过的地方。倒不是说里面完全焕然一新，只是风格跟外面吴竞渡的办公室相距甚远，仿佛隔了一个时代。
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外面的一半，也就十几平米，言行其实也没有怎么大刀阔斧地改造，只是在局里统一提供的办公桌后摆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实木小书架，上面按高矮顺序依次排满了各类书籍。汪芷粗略一扫，发现除了有十几本刑法条例、几本她凭借还没有还给老师的四级英语词汇量，大概猜出来的犯罪心理学专著的英文原版书以外，居然还有一本《金融国策论》。她完全没想到言顾问居然还有这么高深的爱好。
一进门面对的墙壁上挂上了一幅泼墨山水画，汪芷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名家手笔，凭她约等于零的艺术品位，只能给出“好看”这种肤浅的评语。
画的下面靠墙摆上了一张与书架同色的功夫茶几，穿着衬衫打领带的言行正曲着一双长腿坐在茶几前的小木凳上给她泡茶。古色古香的环境和一身现代装束的主人，让汪芷的大脑有些错乱。
言行往精致的小紫砂壶里倒了大半瓶矿泉水，放在酒精炉上煮。水很快就烧开了，言行又从茶几上的小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四方小木盒，用茶则往紫砂壶里盛了十几片上好的铁观音，慢慢煮。茶煮好以后，言行轻轻拿起茶壶，动作优雅地在摆成“品”字形的三个小瓷杯上面作“圆周运动”，顺时针来回轮流，依次斟满了每一个瓷杯。
“请。”言行递了一杯给看入了神的汪芷。
“哦，谢谢。”汪芷有些不知所措地双手接过小巧的瓷杯捧在手上，看着里面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清茶，再看看优雅品茶的言行，觉得自己这二十六年活得真的是太随意了。
“言顾问，你真有生活情趣，还会茶道。”汪芷小口啜着茶，生怕自己不注意，一口就给喝完了，显得太粗鲁。
言行放下茶杯，轻轻一笑：“我这并不是什么茶道，就是以前跟长辈学了点皮毛，流程并不规范，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嗨！风雅在心不在行，有那个品味我看就很有格调了。”汪芷还是没能拦住往自己嘴里“狂奔”的茶水，已经一饮而尽，索性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不再委屈自己装淑女了。
“没那个品味的人，就算是给他再精贵的东西，也是牛嚼牡丹。就说扒皮吧，早上蒋局给我们队的那罐很贵的铁观音，扒皮都能把它当粥给煮了，蒋局刚才路过我们办公室来接水，还纳闷我们怎么喝得那么快呢，我都没敢跟他老人家说实话！”汪芷讲到兴起，顺手又把吴竞渡给拉出来躺枪。
言行忍俊不禁：“他本来就不怎么讲究，物质上的要求并不高，自然也就不怎么关注东西是好还是坏。对他而言，能用上的就是好的，用不上的，即便再如何贵重，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
“所以啊，我才很纳闷，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二哈是怎么追到你这种男神级别的人物的？！”汪芷聊嗨了，一时嘴快，吐出了积攒在心底最深的疑问，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晚了，“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汪芷搜肠刮肚想找补，但是已经找补不回来了，只能尴尬地冲言行傻笑。
“其实，”言行又给她续上了一杯茶，“应该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啊？！”汪芷惊讶了，“怎么会？他除了那张脸和还算可以的身材，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吸引力了吧？！言顾问，你总不能是个单纯的外貌协会会员吧？”
言行歪着头想了想：“倒不是因为相貌，是因为……我也还没想清楚。而且他以前对我一直都有敌意，最近这两个月才好了点，所以以前应该是不喜欢我的吧？这样算来，应该就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呀？！”汪芷被惊掉的下巴还没合上。
“很早之前吧，”言行皱了皱眉，“不过我也不确定，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他本来脑子就有点抽疯，又喜欢嘚瑟，回头不知道又会脑补些什么。”
“你放心……”汪芷手动合上了下巴，还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我的嘴最严实了。”
言行笑笑，没再说话了。
“对了，言顾问，”汪芷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余芬芬的儿子，你打算怎么安排呀？他大概只有四岁左右吧？收养手续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办不成，难不成要暂时送到福利院去？那也太可怜了吧！”
言行放下茶杯：“我联系过妇联中心，那边已经通知福利院去接了，目前我们也没有资格做他的临时监护人，只能先委屈孩子在福利院待几天，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家庭领养他的。”
“那就好。”汪芷有些感慨，“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经历了几次变故，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希望他以后可以好好生活。”
言行捏着茶杯，食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但愿吧。”
汪芷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技术部的技术员传来的信息。
“言顾问，小旅馆和黄馨行李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我现在去取一下。”
“反正也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吧。”言行灭了酒精炉，站起身。
“好。”
结果没想到两个人刚出小里间，就撞见了正好回来的吴竞渡。
“嘿！汪芷若！你跟我男朋友孤男寡女的，待在小房间里干什么？！当面挖上司墙脚，你下个月的夜宵钱不想要了是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刚进隔壁办公室的楚扬瞬间吓得探出了头：“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