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伙子，快起来，不用给奶奶磕头。”

云华满脸黑线，心念：“老太太，我这真不是磕头，若是我要磕头的话，你是要折寿的。”

老太太赶紧把云华给扶了起来，――扶他坐在棺材盖上。

云华：“……”我能不坐这吗？我咋就心里跳的慌。

云华被扶的时候趁机抓住了这老太太的手，瘦骨嶙峋的，血管都清楚无疑的暴露在黑暗中，云华确定她真的是个人后，这才放下心来。他也怕鬼好吗！

云华道：“奶奶怎么敢放我进来？”

老太太咧嘴一笑道：“以前年轻点，被父母扫地出门的小孩子都是我捡回来的咧。”

云华道：“奶奶就不怕我是坏人？”

老太太骂道：“嘿！你这小伙子说什么呢！我陈老太就没看错过人！”

云华心里想：“是是是，你看错了神而已。”

陈老太自顾自的说：“他们啊，都死没良心的。抛下我这个老太太都走咯。”

云华觉得这个老太太也甚可怜，便与她闲嘴两句：“奶奶别难过诶，都是白眼狼，记挂他们做什么。”

哪知这老太太话锋一转：“哎哟，都死了，总要有个人记挂着的，别人谁还会记得他们来过这世上啊。”

云华一愣，感觉他这个说话挺高明的一人居然还能碰见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妥实是棋逢高手。这么着是意思着，被他捡回来的都早死去了。

陈老太道：“唉，不说了，都是苦命的孩子。”

感情你还想继续在这棺材铺里讲恐怖故事？

陈老太问：“你这个好孩子犯了什么错了？说给奶奶听听。”

云华一愣，思绪被她牵着走：“家中落难，来临县投奔姐姐来了。”

陈老太又问：“你也知道我们这县的情况了吧。哪里还有敢开门的？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东西。”

“自己造的孽欠的债，如今要债的来了，个个就贪生怕死起来！”

陈老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了一抹鄙夷，就算光线不好，也被云华看得清清楚楚。

云华寻思，看来这个老太太知道点什么。在心里措好词问她：“奶奶可知这吃人命案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陈老太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拍在了棺材板上，活生生把云华吓了一跳，她的目光犀利起来，想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转而发现自己吓到了小伙子，装作温柔样子摸着云华的手背。云华一激灵，可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手抽回来。

陈老太一边揩油一边回忆，像是有人给了她一把打开记忆箱子的钥匙，她闭上眼睛缓缓道来：

“我们这啊，山好水好，又不是什么穷疙瘩的地儿，却老有人嫌命长啊……”

“十里红妆，十里红妆。谁又说的清是谁的错呢？”

“五十年前，我们这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的料子，还是个男娃儿。城东头的第二家，这再往前点就是了。名儿也取得好听，叫做刘朝暮，要多出息有多出息，给他那寡妇妈挣了一脸面子。但是啊――这刘朝暮是个死杂种。他那寡妇娘的男人早死了，刘朝暮是那寡妇娘跟外头的几个狗男人生的，谁说的清是谁的？对吧。刘朝暮是跟他娘姓的，他娘叫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就管她叫那个……”

陈老太眯着眼睛想了一想：“哦！我这脑袋瓜不记事了，叫刘娘。”

“刘娘等天等地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这刘朝暮突然不干了，你说好不好笑――他不干了。”

“就是他不愿意去当官了，最后一场笔试他没去，不然当时的状元肯定得是他。刘娘气的差点把刘朝暮抽死啊那死长死长的鞭子，这个死女人的心真狠。碰巧七夕节的晚上，在定情桥上让刘娘撞见他这儿子跟一个女的勾勾搭搭，你说这不找抽吗呢，刘娘甩手就是给了刘朝暮一巴掌，就在街上闹啊当时说这女的是狐狸精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嘴里飙。”

“这女的受不了，别人一堆子给她丢菜叶子，那场面，啧啧，”陈老太像是想起了那年的定情桥上，“这也怪不了别人，本来我们这好不容易能出个状元，全镇都长脸，但是大家就是笃定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的。一个男人气急了，拿着刀子就说，要杀了这女人。”

“嘿你猜怎么着――这女人受不了了，直接跳下了我们这那条河里，刘朝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会水性也要跳进去逞能，结果呢――活活淹死，殉情啦！”

陈老太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没有一个人下去拉一把，看着他们活活被水淹死。看完了戏才慌，还有什么影子？呵。”

她冷笑一声，在这棺材布满的房子里，显得阴森森的很。

云华神君只听了这个口子，便不敢继续往下听，这个陈老太说的是真是假早已过去五十年，何来考证？若她再这么巧舌如簧说下去，假的怕也成真，真的怕也成假。人的第一直觉和先入为主的观念是最可怕的。

他起身连忙打断她，道：“奶奶是个好人，自然长命百岁。这里的人们怀疑是那两人的魂魄在索命，可那两人的孤魂没找上奶奶，是这么个意思吗？”

陈老太又温柔起来，超他咧嘴一笑：“是的，你是个聪明人。”

她这一句“聪明人”，似乎一语双关，还没等云华琢磨深透来，她又拉回云华的思绪。

“所有人都跑不了的。小伙子，死了13个人，皆是当年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