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刚进来的一个少年郎,全身束黑,气场逼人,他头发慵懒的散在肩头,眉眼皆是傲气,冷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可惜这人儿又好看的打紧,诠释了什么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年郎举着一把白雕花的轻巧小伞,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右手持着一把红黑血扇,神情傲慢得很。他一扫过整个寺庙,似乎没有用正眼看过人,只是看着那个佛像抽了抽嘴角。
他轻轻倚靠在门槛上,小伞一收,可是外面却并没有下雨,那把红黑血扇一甩即开,盯了好久男人们才看清那上面还提了几个字。
提的是一首辞,“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云华也看清了那个字儿,心尖儿一颤,回头开始打量起这个人来。说是少年郎十八九岁的样儿,却气场十足,看起来甚稳重成熟。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好辞。”云华笑道。
当然是好词,写得可是他自己。
这个少年郎神情一晃,转而眼睛瞪向刚刚回过头的云华,眼里好像有几番涟漪,握着那把扇子的手却不停颤抖。他那双桃花眼一直瞪着云华,云华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刚准备打趣的话语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也许是看清了云华神君眼里的害怕,少年郎转而一笑,云华立马松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看戏的男人们还以为这两个人要打起来了,都准备站起来劝架了,看见少年郎一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少年郎一改之前的懒散,对着云华一阵笑。云华从内而外打了一个颤,心念:“难道这小子被我的美貌给震傻了?”
少年郎向着云华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在那个地方站着不动了,离云华不近不远,像是害怕云华突然跑掉似的,连神情都温柔了几分。这般好看的少年郎,女人们都看呆了。
寺庙不大,还有风在私语。
“这么久才找到哥哥,真是遗憾。”少年郎开口,声音不像之前那么冷冽,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温柔起来,破寺庙是漏风的,偏偏这句话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云华石化在地,站着不知所措,脑子里不断回忆,难道他真的得罪过这小子?
“你……认错人了吧,我欠过你钱吗?”云华小心翼翼的说完这句话,还不停用余光打瞄少年郎的反应。
少年郎笑容突然凝固,身形一僵,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的砸到他头上。
云华看着这反应不对,应该不是欠钱,却又有说不出的情绪在作祟,云华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热闹的男人女人赶紧围坐一团,认真的看着这出好戏。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总归是些不好的回忆。”少年郎对着云华的笑就没停过,云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这……你让我怎么接你这话?云华神君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
少年郎不似刚才那般小心翼翼,缓步朝云华神君走去,云华神君看着他这个动作心里还是有点后怕。少年郎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少年郎眯着那双甚是好看的桃花眼歪着头对他笑,笑得云华背后生汗,甚至不知道再退两步就是供台四方的尖角。
“小心——”
少年郎虽说是少年郎,也确确实比云华高了快一个头,在云华即将撞上尖角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得扶住了那个尖角,虽说有惊无险,但云华的屁股也确实坐到了少年郎的手上。
现在的姿势确实是尴尬,云华双手按在少年郎的胸膛,屁股坐到了少年郎的手上,少年郎的两只手还环绕着他,云华再怎样厚的脸,都慢慢透红。
“哥哥,没事吧?”
云华神君反射性地推开了面前那人,一只手掩着自己脸红的事实,丢脸得打紧。
“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想看看你。”
云华再怎样无所谓,也受不了这般嘲笑玩弄,他有些生气了,但他生气的时候更像冷淡,什么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
越想越气,云华气呼呼的撒开步子往寺庙外走去,他这个神君什么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过?他回头瞪着那个坐在供桌上的少年郎,眼瞳里快要冒火,而后者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直视着他,笑意画满在他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那双眼里含笑含妖含着温柔的汪水,一眨眼便激起了泛泛涟漪。他暗暗想,心里把这抹笑划分为嘲笑,狠狠得瞪了回去。
趁风不注意,云华神君飞快的冲出寺庙,眼看四下无人,雷厉风行地施了个瞬移咒,不管三七二十一,瞬移到哪儿都成,反正在这儿他的脸是挂不住了。
少年郎看着他冲出去的脚步,心道不好,立马追了出去,却只在茫茫月色里找到了一抹消散于天际的白雾。
少年郎这才觉得恐慌,手不住的颤抖,刚才的温柔气息顿时消散到天边,冷冽的眼眸回头望着刚刚的寺庙,他大步走回去,男人和女人们都盯着他,但是气场和刚才完全不同了,若不是那样子与刚刚的一模一样,男人们都觉得这是另一个人。
“说,他要去哪?”他再也没有那种温柔的感觉,转而是让人害怕的冷冽。
少年郎的扇子像是活了一般,自己飞了出去对着那里坐着的一堆人转着圈,而大家都看了个透彻,那扇子上分明布满着赫人的刀刃!
这些人再也没有那种随便的气氛,若不是早就坐在地上,肯定会双腿发软自己跌坐在地上,他们吓得连呼吸都放慢了,听着自己心脏的节奏在砰砰乱跳,就差没哭着对这人儿跪下了。身旁不过一米的扇子在围着他们乱舞,好像在精心挑选着下一个的礼物,两个女人抱着头不敢直视,然而这一切少年郎好像都懒得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大爷!那位小兄弟去了临县!他说他要去投奔他的姐姐!”那个男人抱着头跪着,眼里的生理泪让他视线模糊,幸好还有些思考的理智。
“哦,早点说不行?”少年郎手对着他们一伸,“绝止,回来。”
他一出口,血扇像是听懂了一样,立马飞回他的手里。少年郎稳稳当当的接住血扇,男人们抬眼一看,那里还有什么刀刃?只有文绉绉的几个字罢了。
少年郎背着手,心情愉悦的也往外走了出去,看着渐渐移开把黑雾移开的满月,笑道:“哥哥,别来无恙啊。”
男人们在寺庙里悄悄的望向外面,算是目送着少年郎叠着抱后脑勺的双手,慵懒的走到了田间小路的尽头。
临县屹立于南边,湿润的空气黏黏亲住人们的耳畔,稍加注意还能感受到细微的属于古镇的飘然茶香。
这是一个诗一般的古镇县城,如果没有吃人命案的话。一条小河躺过了这个说大不大的小县,流动的水纹清澈入目,一眼望去就觉得这是天赐的舒心。名闻天下的南边小镇在烟雨里,晴天下亦然生出了些许情怀来。
这是一个画一般的古镇县城,如果没有吃人命案的话。水里的红鲤鱼会随着岸上打水的姑娘一起嬉戏,笑声跟着水纹方向荡漾去远方。
如今家户门窗紧闭上眼睛,压抑的空气飘荡在小镇上方,饥饿的魂魄浸泡在梦中,酝酿着睡意的人们在夜里频频回头,没有人敢真正的睡着,谁知道下一个被死亡敲门的会不会是自己。少女一个个不敢打扮得光鲜亮丽,胭脂水粉也没有半分上脸,就算上了脸,哭也能哭出个底色来。沉甸甸的白雾笼罩着这古镇县城,若是想要看清,也得先看清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样的县城充满着苦涩,令人心生怜悯。
云华神君到达临县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晚上晕头转向的又瞬移回了那片田野,狼还是那头狼,神君头上的草却不止两根了。
云华神君觉得甚是尴尬,也不肯承认自己迷路了,他是这么说的:“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连点路都找不对不让人笑话死?”
然后他自己这个死倒霉的这样走到了天亮。某人还一点不知改过自新的样子,跟个傻愣子似的往前走。
直到碰到同是被司命仙君踹下来的郑景,云华看着郑景那张“别跟我说话你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的表情也心生了畏惧。
直到两个人又走了许久,然而他们已经完全往反方向走了半天。
“神君确定是这条路子?”郑景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沙漠,转过身瞪着那个要爬着地走的人儿。
“累死我了……”
郑景黑着脸决定继续无视他,揪了个土地出来问问。
郑景也没想到土地公公居然也是个不靠谱的。这面前的土地居然是一个三岁小孩,穿着肚兜,还用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郑景。
郑景:“……”
天要亡我!
“奶奶窝要赫奶奶嘤嘤嘤。”小奶娃对着面前这个一脸嫌弃他的人撒起了娇。
某爬在地上的神君嘴巴一撇,心念,还没我当年一半会撒娇。
云华神君看着眼前的郑景僵着不动,正想打趣他两声,可看到郑景不知哪一根筋搭错了,红着脸儿将坐在地上的小奶娃抱到自己怀里的时候,云华瞬间石化躺尸在地。
郑景假装看不见某神君,将怀里的小奶娃荡了荡。小奶娃看着这个仙哥哥这么好,对他奶着声音一笑,郑景脸红成了个虾子,云华好像看见了郑景头上冒出的爱心。
这违和的画面到底是不是他眼瞎了?
他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身上脏得让人敬而远之,郑景这个洁癖的看见他的样子,抱着怀里的小奶娃主动离开了他两尺之外。
云华神君:“……”
郑景问:“神君几天没洗澡了?”
云华想了想道:“三四天吧,但是以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的算法就是368天了。”
郑景抱着小奶娃又离了五尺。
云华神君心道:“这没大没小的崽子,我平时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蹬鼻子上脸了都!
想归想,他还是怕郑景翻脸不认人时候的样子。
云华无奈的朝他大喊:“你离我这么远我们怎么说话啊!”
接着他脑海里被传音道:“神君赎罪,郑景回天庭自会去领罚。”
云华扶额:“……怎么一个两个都对我这个神君这样?”
云华丧气的给郑景传音:“我们在哪?”
郑景回:“恩,那个,恩。不可以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