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是一种已经成为神经性习惯的,障碍。
他又瞥了一眼她头顶上黑色的灵体,混沌迷蒙,初形模糊。
他也不是没思索过明明有他在,为什么柳乐涵还会被这种程度的灵体缠上,搞得他很挫败。
游戏里确认过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在一段时间内养精蓄锐,化了个形出来打算对她的现实生活进行侦查。
如今看来也不用侦查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
所谓鬼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的。负能量越大灵体越喜欢,尤其是像柳乐涵这样的人。
除此以外,这整个家里的磁场也很奇怪。
对面的煞气通过镜子反射过来,没使这里形成聚阴场已经很不错了。
磁场的混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某些地方风水不好天生不适宜居住,如果不进行处理就强行安居,长此以往会给人招致祸患;另一种情况是人的负能量强大到影响了一栋房子的磁场,磁场再反过来影响活人,就形成了一个死结,是一个恶性循环。
这个家里的情况,是第二种。
沈画意尊重柳乐涵的意愿,在脚步声临近的前一秒匿去身形。
房门乍然被推开,柳妈妈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疑云重重地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乐涵,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得亏作文书还放在桌上,她顺势拿起书晃了晃,“我在背情景对话。”
妈妈显然不太相信,“真的?”
不等柳乐涵点头,她的眼神变了变。
“乐涵,你真的在写作业吗?”
“真的啊。”
柳乐涵有个能力——扯谎不脸红。所以今天杨果问起归沉时她的回答顺畅合理,丝毫不会招致怀疑。
只是这个能力可不是天赋所赐,乃是后天练成。至于究竟是怎么练成的,说起来就有些惨烈了。
她瞥了一眼才开了个头的作文,叹气,把笔放下。
今晚怕是写不成作业了。
“乐涵!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又在玩那个游戏?!”
妈妈的神情从最初的温柔瞬间变为狂暴,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母狮子。
受惊的小仓鼠瑟瑟发抖地抱着坚果缩在角落里,发出“啾啾”两声轻不可闻的吱叫。
“我没有。”柳乐涵眼神中仅存的温情一寸一寸冷下来,到最后向在看着一个伤害自己的陌生人。
发生了什么?
沈画意听到杂乱的动静又现身出来,腰间的飘带轻轻扫在柳乐涵的手臂上,却像幻影一样穿过她真实的肉体。
他的身形好像比刚才淡了一些。出现在现实世界是要耗费力量的吧?
他换了一身燕云校服,长发柔柔地顺在一侧,却多了几分……总攻气势。
柳乐涵不动声色地瞄一眼,心想破军花哥真绝色这话还是说早了。
沈画意眼帘低垂,以手抚唇,以一个观察者的姿态将这母女二人的诡异收入眼底,手中多了一支微光莹莹的墨笔,蓄势待发。
他不会想看到任何人伤害她的。即使那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柳乐涵轻轻摇摇头,示意花哥不要紧。
她疲惫地对妈妈说:“妈,我嗓子有点疼,你能不能去给我倒杯水?”
沈画意方收去一身凌人气势,好整以暇地飘在一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妈妈暴躁的神情逐渐安定下来,转身到厨房去。
“回去。”柳乐涵轻声道,“我没事。”
他是怕她死得太早没人接手那破镜子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英语卷子迅速折了几下藏进书本夹层里,摸起手机打通杨果的电话。
杨果很快接通。
“歪?乐涵啊?”
“嗯,是我。你没睡吧?”
“还没,作文还剩一小段,怎么了?”
“我英语卷子找不到了,想问问你是不是拿错了。”
“咦?是吗,我不记得我今天收拾了英语卷子回来啊,你等一下啊我找一找。”
电话那头传来杨果趿拉着拖鞋奔向书包翻找试卷的声音。
厨房里“叮”的一声,两分钟后,柳妈妈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进来。
柳乐涵示意她把牛奶放在桌上。
“……乐涵,我这里没有呀,你是不是放在教室里没拿回去?”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明天再去教室找找吧。”柳乐涵漫不经心地回答,话锋一转,“对了,今天第三节课我们讨论的那道代数题你有思路了吗?”
“还没,我打算写完作文再看呢……你已经做完语文卷子了啊?”
“唔……还没有,但语文卷子下午才收嘛。”
柳妈妈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柳乐涵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无奈只能收起一肚子质问重新出去,给她关好门。
女生的友谊真复杂。是真友情还是利用?
沈画意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絮絮叨叨了半天才挂掉电话,善意提醒道:“牛奶凉了。”
温醇的牛奶底下铺了一层细细的沉淀,要对着光才能注意到。
杯口已经结出一层轻薄细腻的奶皮。
柳乐涵回头瞥了一眼关好的房门,动作迅速地拉开窗户,把牛奶泼出去。
“喂,你……”沈画意伸手欲阻拦,却无奈地看着那杯纯白的液体从自己半透明的掌中流过。
暴殄天物?
不,他不想急着下结论。
“为什么倒掉?”
“凉了,不想喝了。”
柳乐涵把作文书插回书架,埋头写作文,两片漆黑的羽睫并没能将眼中冷意掩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