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操纵这批役鬼的人明显是冲着范应来的,谢舟扬扶着范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役鬼却瞧也不瞧他们,一个劲儿全往范应那扑。
年轻人柔韧的腰肢往后折,躲开当面而来的一爪,他顺着下倒的力翻身,一脚踹翻背后的役鬼,被踹到的役鬼连带着后面好几只一起倒下去,一下减轻好几只的负担,范应趁机会迅速画了个符阵。役鬼受引灵师差遣,也受引灵师庇护,一般的符阵奈何不得它们,饶是谢舟扬教他的符阵也只是让役鬼短时间内行动受限,好给他争出时间把役鬼收进缚灵瓶。
役鬼们打的是车轮战,数十只役鬼一波一波地上来,就算范应再能打现在也有些撑不住了。谢舟扬眼看着一只利爪擦着范应脸颊过去,心跳都要停了一下,他差点就要扔下范老太去帮范应了,松手的时候又想起来范应刚才看着他的样子,年轻倔强的男人黝黑的眼睛干净纯粹,满满的全是认真和坚定。
我得信他。谢舟扬想,他可以的。
在闷热的车间里剧烈运动了大半天,范应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他喘着粗气,长长了的额发湿哒哒的粘在额头上,衣服汗湿了大半,他的招式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小,役鬼将他围在中间,他周身围绕着运转的符阵。
身体已经疲倦了,范应精神却是从所未有过的亢奋,他能感觉到全身的气疯狂流转着,在运行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似乎触碰到什么东西,像是一个……阀门?
范应周身的符阵暗淡下来,流转的光点渐渐熄灭,役鬼乘机而入,在谢舟扬察觉到不对抛开范老太太冲过来的瞬间,一只役鬼将尖锐的利爪扎进范应胸膛。
谢舟扬在看到鲜红的血溅射出来的那一刹那以为自己心肝肺腑都要碎尽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兀自抽搐着,脑子里却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转起长刀,在掌心划了道口子,握着沾了他血的长刀冲进役鬼群中,毫无章法地用沾了纯阳血的银刀斩杀役鬼,在鬼气四溢中靠近范应。
役鬼的利爪刺穿柔软的血肉后,扎进了坚硬的骨里,在要继续往里穿透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动弹不得了。役鬼没有思维的鬼体竟然也有了一种被抽离的感觉,年轻人裂开的骨长成完好的样子,翻开的血肉也迅速愈合,扎在其中的利爪从爪尖开始散去,很快蔓延的役鬼大臂处。还在继续散体的役鬼发出一道嘶哑的叫声,周遭躁动不安的役鬼受到感染一般,一个接一个泣喊。
浓重的阴气自役鬼群中心生起,缠绕成一根两指粗的铁链,漆黑的铁链如一条灵巧的蛇在役鬼中穿梭,绕开谢舟扬,将役鬼牢牢缩成一堆。
谢舟扬扬起长刀,正要对着面前的役鬼砍下,这役鬼却被铁链扯走。谢舟扬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看不远处的范应。
役鬼被锁在一边,谢舟扬视线没有半点阻挡,一眼就能看到范应。范应立在原地,背对着他,低垂着头,脚下一滩刺目的血。
谢舟扬突然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就连往前迈一步都做不到。
“小……小八。”
谢舟扬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动谁。
站在原地的人似乎没有半点反应,手指却动了动。
谢舟扬屏住了呼吸。
良久,范应才晃了晃身子,抬起头来。
“小八?”谢舟扬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点点不明显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