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放弃了苦杏仁,取了石榴慢慢吃了,她转过脸,姣好的侧脸沐在月光里似一朵半开的白莲。她声如梦呓,“你那么对穗禾,日后会后悔吧,何必呢?不用觉得在爹爹和临秀姨的事情上感到愧疚,这样伤害你自己爱的人。”
锦觅等着旭凤说话。
然而旭凤酝酿了很久,也只问:“锦觅,你为何总是觉得,我会爱上了穗禾?”
锦觅心中苦笑,“你自己自然知道缘由。”
旭凤闭了眼睛,语气平静得令人微微生怜,“因为你看到了我在用你送给我的春华秋实讨穗禾欢喜,认定我爱上了穗禾。”
锦觅咬一咬唇说:“是。”片刻后明白过来,“你莫不是想告诉我,那晚上你对穗禾说的话只是你一纸戏言?”
旭凤这才凝眸望她,带了些试探,“若我说是呢?”
——原来她此生最大最痛的悲苦,在他看来不过一句“戏言”便可推脱干净。
锦觅多么想像个泼妇般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摔到他的脸上去,然而心中干冷灰败,竟泛不起半层涟漪,“那么想必说要杀我的话,也只是你一时玩笑了。”
旭凤面上血色立时褪尽了,猝不及防的起身将她圈住了,才道:“不是,锦觅。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在忘川河畔,你竟然对我说你爱我。我一时间心跳都停止了,虽然连头发丝都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可是我却信了,饮鸩止渴一般不能自己。我口中虽然讽刺着你。可心底却因为有你这句话而温暖起来。是我逼自己对你说出狠言,我对你说:‘你再说一次爱我,我便立刻杀了你。说一次,剐一次!’其实我知道,只要你再说一次,我便会什么都放弃,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将你牢牢绑在身边,再深的仇恨皆抛诸脑后……可是,你走了,你真的走了。”
良久,她才低低出声,“魔尊大人,锦觅惶恐。”
旭凤抱得紧,她挣脱不开。然而这般摆弄她,究竟能给他带来怎样的乐趣。
她说:“魔尊已说明白了,放开我吧。”
“你没有明白。”他闭了眼睛,抱得越发的紧。几乎要将人揉碎了。胸口贴合,他低沉的心跳在鼓动间传递过来。耳鬓厮磨间,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我该把心剖给你看,锦觅。”
“魔尊可知,那春华秋实,是我的一瓣真身?”
他的动作蓦然便停了下来。
她心底一凉,一缕哀凉的笑意漫上唇角,“原来……你是知道的,对吧。”
旭凤想让她看的,也许真的是她再一次的真情告白便会原谅她,然而她要娶穗禾的打算必然也是有的。他将两样选择都呈到她跟前,无非是想告诉她,端看她识不识抬举。
以真情与性命为筹,他也确实给尽了她脸面。
想那时他已后悔了,也是真心想让她回到他的身边。谁知她偏偏就是不识抬举。当她转身离开忘川河畔时,她能想见他的脸色,必然无与伦比的精彩。
那一次伤得实在。无怪乎他复活后两人每次再相见时,他几次三番的折辱她。真是彼此都不冤枉。
“穗禾之前在禺疆宫,跟我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想来如今他心里也该有底了。
她与他之间,需要解释的其实也只有误杀的这么一件事。其他的事,她也不想再追问了。免得再伤神。
现在想来,这数月里他所说、所做,也许不过是想让她相信,他仍然爱着她。哪怕他曾经错待过她,也希望她能全忘却了,成全他一次推翻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