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生衷情挚爱娘亲,却被先天帝设计密谋指婚与临秀姨,与娘亲生生错过一段美满幸福的姻缘;娘亲以前被先天帝步步为营骗得芳心,而后情灭神伤,又被囚禁于栖梧宫内,先天后荼姚趁其昏迷之际,下毒火焚灵元五内,娘亲虽逃脱,却元神大伤,自知时日无多天命将至,遂对爹爹冷言相对,逼退爹爹情意,望爹爹与临秀姨结亲后能将她忘却,得到美满幸福;临秀姨虽然也对爹爹芳心暗许,但顾念彼此三人的情分,从不强求,哪怕轻信先天帝的诡计下嫁给爹爹,却一直与爹爹相敬如宾。
这份爱,伤了心,苦了情。都在大家觉得可以稍微圆满的时候,硬生生砸落下绝望的印记,他们三人都带着遗憾,不甘的离去,徒留满心的悔恨与伤悲。
这一份执念,延续到了她、旭凤、润玉的身上,他们三个人每次每走的一步,更是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爱,原来是这样的痛……
花界的暖风熏得人恹恹然,懒散便像一滴落在宣纸上的泪,一层一层晕染开来,泛遍周身。锦觅初返花界的几日总是睡不大醒,二十四芳主白日里来探她时,她也总是睡着。今日傍晚与润玉第一次来探望她时,跟她对弈,不过勉强撑过半局便挡不住困乏,趴在石桌上入了梦境。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长芳主和老胡说话,时断时续。
润玉想来是回天界处理政务了,长芳主和老胡才悄悄说起这些话。
“先主不欲锦觅步其后尘,临逝前故令诸位芳主们谨守其身世,用锁灵簪压制其天人之貌,并限锦觅万年居水镜之中意图躲避情劫,命我时时看管,孰料……”老胡一叹,无限辛酸道不尽。
“当年先主诞下锦觅,托付给我们这群人照顾,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这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
“锦觅这孩子……唉,命数多桀。长芳主切莫太过于自责了。”
“先主临终前,曾推算出锦觅在万年之内将遭遇一场情劫,恐有性命之忧,所以便在锦觅一出生起给她服下了陨丹,已断情根。先主的本意是想让她免受男女情爱痴缠之苦,不曾想,锦觅为了那个旭凤生生将陨丹吐出,还牵扯出了这么一段情怨,这场情劫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无情则刚强,无爱则洒脱,祈愿逍遥度此生。岂知,唉,岂知陨丹竟也绝不尽这万毒情丝,压不尽心绪萌动。锦觅竟然还是爱上他了,爱到竟将陨丹生生吐出……人有命理,神亦有,唉,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恍惚间只听得牡丹长芳主一声幽幽叹息,“这陨丹与你究竟还是一场过错吧……”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一夜梦去了无痕。花界的天气是这样反复的四月天,花开不记年,经年不衰败。腊梅与夏荷齐放,雪莲与石竺争香亦非奇景依旧。水镜的风月,满地繁花似锦,可她已经是看不见这些美景,只能看见她自己捆绑的心事,如树的年轮,一圆又一圆,一圈复一圈,圆圈勾勒成指上十指的指纹。沾上一滴晨露,轻印在嘴唇的唇线上,微凉,清淡,也学会了不再回忆曾经那些苦涩的吻痕。
好像一切开始回到曾经最初的轨道上,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悠闲的时间,每天都可以无所事事,听着老胡故作高深的吹牛,听着连翘每日的笑话,听着诸位芳主们的关心唠叨。
这样有如荒草丛生的平凡的岁月,倒也过得平淡安稳,莫不静好。起码,再也不会做梦,浓浓的黑夜里剩她一个人安睡着等待清晨的来临。
某一日起得迟,等着老胡和连翘过来送午饭,枯坐着实在枯燥无味,便铺了一叠澄心堂纸提起笔写字。因双眼看不见,只能在脑中想着笔下的字的笔画,一点一捺慢慢描上去。
锦觅学会了靠耳朵捕捉蛛丝马迹,辨别时辰,快到午饭时间了,连翘也就姗姗来迟。
“锦觅,我娘今天采了蓬羽给我们包羊肉饺子吃,我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份,你尝尝。”
锦觅放下手的笔,好奇道:“你吃羊肉饺子,为什么要包蓬羽啊?不是应该包葱,再不济胡萝卜也是可以?”
连翘扁着嘴,“那人家不爱吃葱嘛……包胡萝卜,老胡也不同意啊。”
锦觅一时间哭笑不得。
连翘突然凑近,“你居然在写字?写了什么?”拿着一张澄心堂纸瞧得仔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念着上面行云流水的字,倒是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锦觅,你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锦觅抬头向连翘那个方向清淡微笑:“爱恨幡然,豁然开朗,大梦三生,恍然大悟,人生不惑,方寸虽辽阔,但切莫贪恋太多。”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