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并非翟州人士,而是与兄长于前日从上野城而出。昨夜他们宿于城外一座破庙外,当夜破庙中的流民被一群人盘查身份,要找的就是她兄妹二人,却在追杀二人时中毒昏迷,破庙外和不远处的密林中死了几个人,尸体已被人清走,似乎是追杀他的那群人。而那群人身份很是神秘,我们的人竟查不到半分线索。”
他就当着苏岑筠的面汇报着查探到的她的信息,一点避着她的意思也没有。
顾门主听完汇报,抬眼看着还站在窗前的苏岑筠,眼神慵懒,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却看得苏岑筠心虚不已,她低下头,拽紧了手中的蜡丸。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顾门主淡淡开口。
苏岑筠嘴张了张,却又听到他说,“我要的是实话。”
苏岑筠脑中飞快地转了几圈,才开口道,“我叫苏岑筠,来自宁阳府。”
“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我家中,杀了我父母,又一路追杀我和哥哥。现如今我哥哥掉下了山崖,现在还生死未卜。”
家破人亡、奔波逃命都是拜这些人所赐,可自己却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们,自己就像被困在猎场的麋鹿,左突右窜却不知弓箭会从何处射出,何时又会被射穿胸膛。
想到这里,她心头涌起了浓浓的无力感,一阵酸涩直冲鼻尖,她拼命忍住,憋得眼圈通红,盈盈泪光在眼眶中打着转,似夜幕落下了寒星点点。
顾门主盯着她看了半晌,转头问地上的灰衣男子,“莫云,可曾找到她哥哥踪迹。”
“不曾,密林尽头的崖顶上有血迹,人八成是掉进宛江了,那山崖下的江水湍急,我沿着宛江顺流寻了约莫十里地,没有任何发现。”
苏岑筠心沉到谷底,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顾门主又问,“丹矶子的事吩咐下去了吗?”
“已交代各堂去打探了。”
他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莫云走出去,顾门主抬头看站在墙角低头垂目的苏岑筠,开口道,“刚才你都听见了吧,你哥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你现在可以安心跟我们走了。”
苏岑筠本就心中痛极,听到他这云淡风轻的口气,立时又悲又愤,胸中忽地腾起一团火,烧得她理智全无,飞身就朝床上之人扑过去。
“我杀了你!”
还不待扑到跟前,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似是被千斤重锤砸中,五脏六腑都碎裂了。
她捂住肚子连连退了数步,直到后背靠在墙壁上才缓住了身形。额头上冷汗滴滴坠下,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缓了半晌才有力气抬起头来,愤愤地看向一脚便差点踹死自己的人。
莫邪站在屋中间,冷冷地看着她,弯刀挂在腰间,还在微微晃动着。
苏岑筠咬着唇,目光里燃着火,她嘶身朝坐在床上的人吼道,“你欺人太甚!”
“姑娘这话真是不讲理,你哥哥非我所杀,我不过是诉说了一个事实,你便激动至此。”那人原本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们,听到这句吼不由勾唇一笑,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顾某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姑娘莫不是想白白辜负你兄长护你而死的一番心意,惹我杀了你?”
苏岑筠不说话,紧攥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掐着掌心,嘴唇抿得紧紧的,红着眼圈瞪着他,瞪着瞪着,眼泪竟一滴滴滚落下来。
她倔强地抬手去抹,不想在这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的脆弱,可那泪珠就像断了线一般,止也止不住。
顾门主看着她咬着唇无声哭泣的样子,竟心神一恍,想起了妹妹茹歌。可她不像眼前这人这般倔,但凡受了委屈,挨了责罚,或是毒发时疼痛难忍,她便会哭得天崩地裂,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点撒娇对他说道,“哥,我难受。”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便也柔软了一些,“好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他转头看向莫邪,“给她拿床被褥过来。”
莫邪转身出去,很快便抱了一床被褥进来放在桌上,关上门退了下去。
苏岑筠刚才一时激愤,才敢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现在情绪也已平稳下来,她揉了把眼睛,将被子铺在离床最远的墙根下,蜷身在被子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