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来,慢慢摊开手掌,一枚白色的蜡丸在朗朗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黑衣男子眼眸一缩,周身的气息变得森冷无比,苏岑筠隔了丈余都能感受到那透骨的寒意。黑衣女子已单膝跪地,告罪道,“请门主责罚。”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直直地盯着苏岑筠的眼睛。
苏岑筠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眸子冻住了,竟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她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开口道,“我听那毒郎中叫阁下顾门主,想必阁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和阁下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今日不过是碰巧相遇,阁下若对我下手,只怕传出去也不好听。”
那顾门主“哼”地忽然轻笑出声,周身的冷意散去,苏岑筠却听出了他笑中的嘲讽意味。
她恍若未闻,右手手掌轻轻一握,准备突袭出手的灰衣男子身形一顿,便听见她开口道,“虽然我武功不及几位,但要在你们杀了我之前捏碎这颗药丸,也是轻而易举的,奉劝诸位莫要轻举妄动。”
顾门主朝灰衣男子抬手打了个手势,待灰衣男子不情愿地退到了他身后,才轻轻开口道,“姑娘应该是个聪明人,既然已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当知我必不会留你性命了,何必负隅顽抗呢?如此美貌的一个小姑娘,若死得太难看,岂不可惜?”
苏岑筠忽略掉他的赞美,只与他谈判道,“我本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这些事也与我也毫不相关。今晚之事我发誓让它烂到肚子里,你们放我走,我将这蜡丸还给你,可好?”
“姑娘想必是刚在江湖上闯荡吧?”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还轻轻摇了摇头,“誓言这种东西,还有人用来做交换的条件,实在是难得。”
不待苏岑筠回话,他微微侧头对灰衣男子吩咐,“带她走吧。”
“别过来!”苏岑筠急道,“再过来我便使力了。”
“那是你的保命符,你不会毁掉它的。”顾门主语气笃定,低头细细整理着自己衣裳的袖口,彬彬有礼道,“既然姑娘不愿把东西还我,我也不可能放了你,那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待想到了解开此结的办法,再分道扬镳,你看如何?”
他嘴上还在和她打着商量,灰衣男子却已两步跃到了苏岑筠面前。
苏岑筠心中知道那顾门主说得不错,自己眼前是万万不敢毁了那粒蜡丸,蜡丸一破,她的死期便到了。可是她也不愿和这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同行,而且她还要去找寻苏岑墨和小宝,也许他们还活着,只是受了伤,正等着她去救他们呢。”
她下意识地转头便跑,没跑开两步,灰衣男子的剑已架在了她脖子上。
事已至此,她便知自己是跑不掉了,想到苏岑墨和小宝又心有不甘,干脆心一横冲顾门主喊道,“等等!”
“我现在不能跟你们走,那少侠为了救我还生死未卜,我不能忘恩负义,你给我一个时辰,我乘船到崖下搜寻一番,便随你们去。”
她本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般地挣扎一下,没想到顾门主略思索了片刻,对灰衣男子说,“你去帮她看看。”
说完转身便走,灰衣男子看了苏岑筠一眼,朝顾门主背影躬身抱拳道,“是。”
黑衣女子已闪至苏岑筠身侧,弯刀出鞘,抵在她腰间驱她跟着顾门主往前走去。
苏岑筠心中一阵后怕涌上心头,这女子身形变换极快,刚才自己不过出其不意才得了手,若是动作再慢半分,怕是不等她偷得蜡丸,已经丧命在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之下了。
就在他离开一刻钟之后,岸边又出现了几人。有人上前去解小船的缆绳,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船边,遥遥望着看不清景色的对岸,清亮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的神色,似明月蒙上了一层薄雾。
不远处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白衣男子回头看去,待见到来人手中抱着的被鲜血染红羽毛的白鹤时,眼角猛地一跳,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二少爷,我们只寻到这只白鹤,不曾见苏家少爷和小姐。”
白衣男子心一松,接着又是一紧,催促着解绳索的几人,“动作快些。”
缆绳解开,他飞身跃入船中,几艘小船便在夜色中向宛江对岸驶去。
苏岑筠跟着他们走了半晌,竟是来到了她前日刚刚费了大半日才出得的上野北城门。
这时的北城门已落了锁,苏岑筠正想着这么高的城墙,不知黑衣女子的轻功是否好到能带她飞上去,会不会失手把她摔死时,腰间的弯刀已收回。
黑衣女子伸手往她肋下一操,一提气便上了两丈高,手中弯刀往城墙上一凿,借力往上一腾,便上了墙头,随后一推她后背,“呼呼”风声便灌入苏岑筠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