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卿本就不是个愿给旁人添麻烦的性子,何况宋祁临走之时还和他说了自己去去就回,若不是在那之后遭遇了什么危险,他是绝对不会启用那传讯符的。
思及此处宋祁恨得直咬牙,心想自己决定护着的师弟绝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就一边朝那儿赶一边在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挑着趁手的武器。
只是不知在此过程中他究竟经历了何等纠结,才会选定了江琊留给他的龙吟鞭。
以宋祁如今的修为,想要一步千里显然是做不到,可宋祁身上还有一张瞬移符,即刻赶到亦卿身边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初来乍到,宋祁对于此界实在是牵绊不深,可若说江琊是第一个让他决定真心相待的人,那么亦卿这个小师弟就只是第二个。
于是等到眼前一晃出现在一间屋内时,宋祁压根没有多想,扬起鞭子就朝着眼前人抽了过去。
玉质手柄被用力一挥,前端便冒出一簇白光,五尺鞭身倏然成形,宋祁甚至没来得及惊讶,那鞭子就将一丈多的屏风抽成了一地齑粉。
这还只是鞭尾的劲气轻轻擦过。
木屑横飞,不多时便密布了整间屋子,宋祁因出鞭时的那声龙吟正在出神,却不知这一鞭子下去,直接就唤醒了正在打坐调息的江琊。
自入魔之后,那一双浅瞳便染上血色,忽而睁开时气势未加收敛,连大长老都招架不住,匍匐在地周身发寒。
“道家入魔,当取烛阴一脉,抽其筋骨,以真魂祭入九层亭台,传扬九重天上;是为叛逆,是为寻衅,是为断绝飞升一途……当初本君欲谋求高位,选的是北山数十万年修为的龙神,也算是为魔族除去一个心头大患,老魔君这才几经考量,将本君列为承位候选。”
听江琊没头没尾地提起往事,大长老有些心慌,此时他实在是揣摩不透君心,只得顺势道:“魔君法力无边,哪怕是数十万年岁的上神也可轻易斩杀,是为我族之幸。”
原是奉承的一句话,江琊听了却嗤笑一声,令得大长老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只差没有整个贴在地上。
“他将本君立为继任,无外乎是因为本君自仙道堕魔,本君活得愈是体面,便能动摇那些修士本就不定的心。这些年来从仙门叛出归于我族的人修何其之多,哪怕你擅离职守了那么些年,消息也总是听过一些的。”
大长老本就因为此事理亏心虚,现下被提起也不敢多发一言,生怕江琊会因为此事怪罪下来。
要知晓魔君可从来都不是个心软的人,他之所以很少惩处手下,不过只是因为懒得管罢了。
在大长老的胆战心惊之中,江琊自蒲团之上站起身来,伸手轻轻一挥,整间大殿就亮堂地如白昼一般,“你们三个相互扶持,只要不出纰漏本君都不会管,之所以说起当年之事,不过因为想起了龙吟鞭的由来。”
“当初本君明明照着魔族的规矩拿龙吟鞭祭了天,为何老魔君却让你将其重新交还于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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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鞭的威力实在太大,屋里的又都是没见过多少“仙家法器”的凡人,宋祁的怔愣且不必说,总之小厮和侍女却都吓破了胆。
至于亦卿和沈琉歌,则一个是因才拖着人撤出波及范围而心有余悸,一个是望着自己胳膊上那只未曾撤离的小手而心中窃喜。
一阵沉默之中,唯有受了惊吓的鸟儿重新还巢,还是侍女大着胆子一步一步挪到了宋祁面前,强扯出一个笑来。
“今儿一早小道长去了茶楼,我家公子看他孤身一人便邀来一叙,后听闻他与道长走失又想帮忙,只是怕他在茶楼那种喧闹的地方待不习惯,这才将他带回了府里。道长且放心,我家公子绝对没起什么对小道长不利的心思……这法器伤人恐怕不轻,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侍女说着又是一礼,让才被唤回思绪的宋祁闹了个红脸。
当时感受到传讯符的动静,宋祁想也没想就赶了过来,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自家的小师弟。然而心中着急,再加上这龙吟鞭他确实是不知深浅,下手就没个轻重,此时看着已经不成样子的“屏风”,宋祁也只能讪讪地将鞭子缠在了自己腰间,心中还盘算着自己能不能赔得起。
至于为何不是将龙吟鞭恢复原先的面貌。一来他还不知如何操控,二来鞭子总比棍子气派一些。
“不过说到底还是在下擅自做主将人带了回来,受这一鞭子的惊吓也是应当,只要能让师兄消气,宅子里头还有好几架屏风,一并抬了过来也是可以的。”
沈琉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他将鞭子收回去,就觉得自己没了危险,言行举止皆是潇洒大方,好似根本就不惧他刚才的威势。然而这些话听在宋祁耳中却气不打一处来,满脑子跑过了一堆的形容,终究是给眼前人配上了一个“白莲花”。
要知晓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却还要容忍,且家财万贯,造价不菲的屏风都能抽着玩儿。前者宋祁理亏却仍然气闷,后者宋祁羡慕不来反而咬牙切齿,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舒坦。
何况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