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赫尔进入山洞已经走了很久了。起初我对这陌生的神秘建筑并无太大的直观印象,刚进来的时候里头暗的要命,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能跟随赫尔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才敢往前进。慢慢地,我身上神奇的编织物好像开始发挥它的功效了,我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些微弱的夜视力,这样以后我才能好好端倪起这里头的景象。
建筑的本体都被埋藏在了厚厚的积雪底下,从外头压根儿就看不出这里别有洞天。我没想到这里头的路线会那么错综复杂,毕竟我是在赫尔的带领下进来的,在我的印象里我还以为这是条单行线。哪里能想到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各到各处都是曲径通幽,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型的迷宫里面,毫无方向感可言的我只得跟紧了步伐,追在向导后面。
但走的时间久了,那短暂的失魂感也就变得淡泊起来。我开始观察这一路上是否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可现实是这些纵横交错的羊肠小道虽然具有很强的误导性,但从美学上而言可谓毫无特色。堆砌的石砖,封闭的结构,没有一点点特意的修饰,除了有些狭小之外,竟和普通的道路没什么区别。我心底不免觉得有些小小的失望,这好歹也是漆夜千挑万选用来封印梅克丽的地方,本以为别具一格,没想到会那么朴实无华。
沿着路径七弯八拐地往内部走了许久,我开始注意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原来那股幽幽的冰冷感并不是虚假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从起点开始每当我鞋底往更深的黑暗里迈出一步,底下就有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油然而生,随后沿着我小腿的筋络往上身蔓延。一开始我不以为意,因为我身处在喜马拉雅的深山里,这点低温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况且那种寒冷只在我的脚步停留了一秒就消失不见,我根本没有把它放心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反复消失出现的寒冷居然在某个时刻开始变得越来越刺骨,越来越难受了,从现在开始,我甚至觉得它给我带来了一点不安分的疼痛感。
“赫尔,好像这里越来越冷了。”
“没错,这很正常。说明我们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赫尔的声调变得有些哆嗦,这也难怪,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再往前的话,我怕你会有生命危险。”我告诫他,“不妨还是回去,帮我照顾一下小雪吧。”
“哼,伊诺族人不仅长生,还耐寒。比普通人厉害多了,你还是多照顾一下你自己吧!没发现吗?你在寒冷的地方似乎非常弱小呢!”
好一个伊诺族人。虽然赫尔话说的挺响亮,但他明显是在强撑。我见他如此倔强,也不好意思拆穿。他提出的东西确实很对,昨天对战雪嗥时,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能力不知为何变得极其迟缓,莫非这些不寻常的低温会抑制我身上这些编织的活性吗?若真是如此,这趟旅行最该小心的的确应该是我。
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结霜,自己的手背、脖子还有脊背都已经戴上了一层比较结实的冰霜。我变得有些惶恐,但镇定下来后我发现自己的体温其实并无变化,依旧处在一个舒适的地方,也就是说,自己的紧身衣在现在的气温里并没有完全作废。可没等我往前再走出几步,那骤降的气温令我眼前的睫毛开始结冻,须臾之间,我的视线也变得有些受影响。于是,我的步履变得有些蹒跚,我没想到单单只是进个入口而已,竟已如此艰难。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赫尔戴着专门的面罩和手套,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没有像我这般狼狈。出发前我还嘲笑他的大动干戈,没想到我才是那个愚蠢的小丑。
拐过一个弯头,更深层的深渊更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那应该是寒风穿过洞穴,撞击石壁后发出的声音吧,实在是骇人。我注意到了在寒风的呜嚎里好像还藏着一种风格古怪的曲调。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深渊的尽头,居然传来了一道光亮。
“在那儿,祭坛就在那儿。我想我们要的东西就在那里!”赫尔模糊的声音从他的面罩里传了出来。
终点就在眼前,但我开始变得有些犹豫,我怕我在奔走过去的路上就会变成一座无法动弹的冰雕等着被过路的雪嗥所砸碎。我屏住自己的呼吸,开始回想苍洁过往的作战记录。我确定那么多年下来,她一定有某种应对低温的措施,专属于她的次元编织会有惧冷的弱点,她怎会不想办法把它克服呢?随即,我灵光一现,不由开始责怪自己反应的迟钝,竟然把这一手忘记了。我闭上了双眼,心中开始祈祷,口里念念有词。紧接着,在一道神圣的光芒的沐浴中,我穿上了雅典娜的圣铠。刹那间,所有因为寒冷和冰冻所带来的作用都一并被抹了去。我轻松愉悦地大口呼吸起迷宫里的空气,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上面冻结的冰层随即分裂落下。
“你居然有这身盔甲。”赫尔感叹道,“那你的左手怎么办,你的盔甲好像少了一部分呢。”
我把自己的左手贴紧了自己上身的圣铠,果然雅典娜的圣光成功保护起了我那本来无处安放的左臂。我对赫尔笑了笑,道:
“走。”
2
我承认自己急于过到那入口的后面,但不是因为想要去找东西,主要的原因是那仿佛来自异端的歌声像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般在牵引着我。当我击碎被岁月当来做门帘的冰冻藤蔓后,我急不可待地几乎是跳着进入到了这不见天日的神秘空间里。如同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里头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这才是一座宫殿应该有的样子。
我进来的地方不过是它四个入口的其中之一,整个大厅呈一个完美的圆形状坐落下来,而那四个入口分别对称的落在前后左右,把这巨大的地宫平均分成了四半。我不知它的半径有多少,但它的宽敞程度让我轻易地就联想到了古代罗马的竞技场,只不过这座宫殿不是露天的,它的顶端有拱形的穹顶在抵挡外头成吨重的雪块和岩石,我能肯定在这个祭坛里同时举办两场毫不相干的足球比赛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们的左右两边是石头制成的高台,它们的高度只要距离中心的越近就会变得越来越低,呈典型的阶梯状格局分布。这些高台上放着许许多多整整齐齐的火把,不分昼夜的燃烧着,把这个祭坛照的透亮。那些火把似乎遵循某种规律成排成列地摆放着,只是我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虽然整个建筑散发着异样的气息,但这些熊熊燃烧的火焰带来的温暖和驱散的黑暗给我实打实的一份安全感。可这份安全感没出一会儿,我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要怪就怪我自己的余光不够守舍,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忘掉那一瞥——穹顶之上的紫色“石块”原来不是什么真实的石料,它在我的仰视中毫不收敛地收缩膨胀,里面像是酝酿着什么一样,粘稠的外表时不时会勾勒出它试图挣脱而出的某个奇形怪状的部位,简直就是一个活物。
与此同时,那阴沉的曲调仍旧没有停歇过片刻,它的起源是祭坛的中央区域。循声望去,那里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人是鬼。他们围绕在最中间的一块造型独特的石碑前,诵唱着这首神秘的歌谣。我试着去捕捉里面的文字,但静静聆听了好一会,我都没有发现一个属于中文的字眼。我的直觉甚至告诫我,那种古老的语言根本不属于任何一种本星球的文化产物。我不假思索地凑近过去,因为那让人抓狂的迷离音乐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同时我还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细韧的高跟不在空旷的环境里弄出突兀的声音。
随着距离的靠近,我终于认出那片黑压压的东西是一群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人。他们时而下跪,时而站起,时而举起自己的双手直插屋顶,时而交叉双臂放在胸前,这片人造的海洋里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颂词了。虔诚地信奉那个不可言说的邪灵,永生对他们而言是种祝福,可在我眼里却变成了某种恐怖的诅咒。歌曲忽然变了调,现在听来更加尖利刺耳,转音的出现预兆着他们似乎进入了乐曲的高潮。除了那群伊诺族人邪恶的低吟之外,还加了手鼓声,跺脚声,甚至还有某个人的嘶吼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