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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旧日的宫殿(2/2)

他们的仪式为何举办我是毫无头绪的,直到人群中走出——说是走,不如用飘更为合适,我从他移动的节奏上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凡人的特征——一个大祭司模样的家伙。他佝偻着背,覆盖在背部的斗篷却有奇怪的隆起。他一手垂落藏在袖里,一手握着一根黑色的木杖,缓缓地挪到了石碑跟前,我发誓我绝对有一瞬看到了他在斗篷底下不小心露出的脚,它已经完全从人蜕变成了某种滑溜恶臭的触手。

中间的石碑上刻着造型别致的图雕,好像代表着太阳和月亮,日在上月在下,火光的映照下,竟然反射出金黄和银白的亮光。我并非专业的地质学者,所以我无法判断那是怎样奇特的材质才会具有那么奇特的光彩。石碑的表面涂着两道绿色的颜料,并拢着向下指着那个祭坛,而祭司也在这时把自己手中那猩红的物体承放在了上面——那是一颗没了跳动的心脏。

我的身体不由一颤,看着这番景象有些望而却步。我无法辨认那是人的心,还是某种动物的心脏,只不过在看到那样的场景后,我由衷地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那颗心是完整地被什么人从体内断了血脉,才取出来的。心房上的血管断层是那样令人恼怒又后怕的平整。再者,那颗心脏的大小和一个成年人不相符,就连十几岁的孩子可能也没那么小巧,如果那真的是人的器官,就一定取自于某个刚出生的婴儿。

我无法言语自己受到的惊吓与震颤,但这些和后来发生的景象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大祭司抬起手中的权杖,在万人越来越高亢的歌声中指向了这颗早已沉寂的心脏。心脏的周围顿时向周围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流,风压之强,就连祭司的兜帽都被随之掀开。我被那瘆人的外貌吓得失声尖叫起来,那大祭司的脸已经没有完全的人样,什么眼睛、鼻子、嘴巴……一系列的五官,反正只要是和人有关的东西在他的脸上都已经消失不见。实际上,他那所谓脸的位置只有黑色的一片虚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祭坛上的心忽然恢复了跳动。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目睹这样怪奇的景象。自动蹦跳的心脏孔武有力,明显要强于一个普通青年,接着从心脏血脉上的断口开始,奇异的红色蛛网开始生长蔓延,那血红的藤蔓枝条渐渐裹起了这颗心脏,形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椭球体,它把心脏安全地埋藏在了里头。然而那椭球的物体还未完成自己的形变,我仿佛在用多倍速观看一颗树苗成长的过程一样,从土中破壳而出,随后长出树干,伸出枝丫。我的天呐,它居然变成了一个熟睡的婴儿。这就是伊诺族人诞生的过程吗……

“苍洁(舞侠)!苍洁(舞侠)!快加入这边吧!来我这儿吧!”无面祭司忽然转向了我,他漆黑的面庞明明没有嘴巴,我却听到了连灵魂都能被震慑的声音。明明没有双眼,我却觉得自己的全身被一种威慑力十足的寒冷目光给灼伤,使我愣在了原地。

“苍洁(舞侠)!苍洁(舞侠)!”那无声的呼唤愈发愈强烈,慢慢地,我的肉身竟然不听使唤地往前迈开了步伐。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自己的职务,那些原本还在吟唱的信徒,现在全部齐刷刷地朝向我,他们阴郁邪恶的目光在黑暗的兜帽底下肆无忌惮地窥视着我。紫色的黏液在我行进的路上从天而降,那是天花板上的那疙瘩分泌出来的东西。

我抬起头,望向它。我从未想过,在这种时刻将我从梦境唤回现实的,会是这种来自不知名的深渊里的无限恐惧。天花板上的物质不知何时已经突破限制它的躯壳,此刻它正悬挂在宫殿的高空,整个和穹顶几乎融为一起。我对它的忌惮与敬畏来自潜藏在身体之内的意识本能,那根本不是我能应付的生物,当我见到它的时候,我万念俱灰的脑子里只会重复呢喃一句“要死”。

那是一只属于月魔龙的眼睛。

3

“舞侠!”赫尔的呼喊声终于把我从梦魇里完全拉了回来,“你怎么了!你是想自杀吗?!”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身后的少年,我能透过他严实的装备看到他急切的内心,但他为何离我那么远?宫殿的周围变暗了许多,这让我有点不适应,不过很快我便意识到这才是现在这座祭坛的真实模样。之前嵌满火把的地方现在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没了火光的照明,整个地宫本应该处于黑暗才是,但现在却泛着绿幽幽的微光。寄居在我潜意识中的恐惧让我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内便抬起了自己的头颅,借着宫殿的穹顶周围那一粒粒绿色的幽光,我注意到那只硕大的眼球已经不在那上面了,这让我终于松了口气。眼下的穹顶只有建筑物该有的模样,上面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浮雕和象形文字点缀着。

“真是蹊跷。”

这宫殿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让我一进门就大梦一场,不过梦境中夸张的场景和现实的冰冷相碰撞后,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在环顾四周以后,我有些忍不住开始感慨伊诺族先人的聪慧。他们的建筑透着一股对几何学的执着,这惊为天人的对称与和谐完美的不像是两百年前的作品,更像是在精密仪器里做出千万次演算和推练后才得出的结果,并且是在高端的机械操作下才能完成的杰作。我本想和赫尔吐槽一会儿,夸一夸他族人的聪明。可是赫尔却伸出手指着我的身体。

印象中,我们所处的地方距离祭坛的中央应该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但现在我才发现我距离中心已经是超乎想象的近了。前方就是梦境里那些怪人吟诵的地方,以及竖着的日月方碑,眼下那地方现在飘荡着一股白色的神秘冷雾,遮挡了我的视线。毫无疑问,祭坛的中央便是形成这一切非同寻常的低温的缘由,而我没有护甲保护的左臂居然就那样直挺挺地往前伸着,像是被看不见的提线拉扯着一样。迈步在前的左腿也鬼使神差地被我解除了铠甲的保护,现在以肉眼观测的到的速度开始咔啦咔啦地结成冰块。我大惊失色,对自己的沦陷感到十分意外,这里的温度分明低的不符常理,可我在梦境里还觉得有些暖和。我急忙凭借自己仅剩下的右脚往后一跳,同时召出自己缺失的腿甲,当充满暖意的圣光再次进入我的左脚时,我腿部的冻伤才开始逐渐缓和。然而左腿的脱困得亏了雅典娜的赐福,我那已经从内到外坏死的左手就没那么好运了,它因为冰冻变得格外脆弱,在我蹦跳着往后撤的时候,可能因为某些振动的关系,我的左臂已经整个裂开变作寒石散落在了地上。

“呃!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捂着自己断裂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脆的想一块曲奇饼一般。那断口像一只被削尖了的红色彩铅,冒着冷气,却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你一进门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点一点往中央那片迷雾靠近,我怎么喊都没用!”赫尔搀扶着我,他看着我手臂那吓人的伤口,一时没了主意,“你能自愈吗?”

我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律动,像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但好久不见反应,我只得摇摇头,说:“好像不行。这里的寒冷有点像阴气,我的自愈能力全被克制住了。”

我半躺在赫尔的怀里,和他一起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笼罩在祭坛附近的冷雾。我从未料到自己这趟冰山之旅会如此不堪,我的意识好像又变得飘忽渺茫起来,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雾气里头有什么巨大的黑影在挪动,接着我又听见赫尔的喃喃自语,说什么之前没见过这烟雾之类的低语。我开始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残缺的身体却发出了温度过高的预警,我意识到那是断手后对身体机能、循环系统等带来的影响,此刻的我正发着高烧。雅典娜的铠甲能抵挡一切万物,炼狱与极寒皆能化险为夷,但自身的疾病却无可奈何。我身上的次元编织可能因为胳膊上的伤,被偷偷渗透进来的冰寒破坏了自愈的能力,现在的我真可谓是体弱多病。

一直沉着冷静的赫尔忽然惊叫一声说自己在那堆弥散的烟雾里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难道说,祭坛的中央的确存在着某种充满邪念的东西——会是梅克丽的双腿吗?

我抬起手掌,瞄准了那片因为寒冷而聚集而成的迷雾,接着用尽全力放射了一发空气凝聚的炮弹。这本是举足轻重的事,可对现在的我而言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连集中自己的精神都变得格外困苦。

空气制成的炮弹穿过了烟雾缭绕的表面,紧接着在内部发生了无声的爆炸。这就是我设定好的本意,但见到里面的场景后,我开始后悔了。这是我做过的最为懊悔的事,我真希望我能立刻忘记我所看到的东西。拨开冷雾后的第一眼是已经坍塌的石碑,那上头沾满了白褐色的浑浊黏液,没了那层雾气的保护,我能轻而易举地闻到那刺鼻的酸臭味。接下来,我的视线便被围绕在石碑周围的那些银白色的蠕动生物所吸引。我找不到它们的四肢和头颅,它们就像一堆挤在一起的鼻涕虫一样让人作呕。但我马上就从那些银色的皮毛中认出了它们,也逐渐从呜咽声里明白它们正在做什么。顿时,我感觉胃里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喉咙里翻腾出来,极度厌恶的五感带来恶心的反胃。

那是一群雪嗥正在繁衍生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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