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知道黑虎帮为什么落寞，又是谁敢去追杀你，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揪起老K的衣领，没好气地回应。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我救了你。”我早就复盘过当初败给这个男人的原因，也分析过他的性格，重情义是跑不了的。今天我施恩于他，他必会报答给我。

“……”老K看着我的双眼，吁了口气，“你这小鬼真是长进不少。我感觉好像被你看穿了一样。也罢，这些人要我死，我也没理由袒护他们。”

我松开手，示意他继续解释。

“r. big。你不在的这些天里，他把各大各小的帮派做了统一，愿意加入的就加入，不愿加入的就毁掉，而他也真的做到了，现在这座城市，他就是老大。那些戴面具的，他们都是他的手下。”

老K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r. big是不折不扣的资本家，他当初来这里白手起家的时候小看了他，只以为是个有钱的商人，哪能和我们真刀真枪的相提并论。没想到，他这几年资金居然那么丰厚，闷声不响打下了一个金钱帝国。各大势力全都被他拉拢，而他生意里的一部分，是一个有打黑拳的地方，这个地方它就在这个城市的地下。为了生活，我们就被安排去给那些有钱人找乐子，互相斗殴，你懂的。只不过千篇一律的打架持续不了那些富豪的兴趣，为了节目效果，他找到了一个叫佐拉的女人(我的心猛地一颤，但仍不动声色)。那个女人似乎懂一些科技，研制了许多奇怪的药物，r. big看效果不错，后来甚至直接在拳手身上让她做起了实验，搞得那些选手人不人，鬼不鬼的，但确实有了一些超能力。呵呵呵，从那时起，我就见识到了超乎常理的现实。所以，小鬼，你的存在我并不意外。我甚至有在想，你是不是从那地方偷跑出来的，一只可怜的小白鼠。你看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别人可能因为你的嗓音，你的胸部，被你所迷惑，只有我知道，你那玩意儿还长得好好的……”

“我不是什么实验品。”我简单回复道，这次，老K只是看了一眼我的眼睛，不做质疑。

“看出来了，你跟那些痴迷金钱，追求力量的怪物不一样。我跟你交手的时候，感觉出了你的犹豫。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更坦然接受你的性别了。穿成这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不关你事，讲重点。我还不明白那些人追你的理由。”

“我啊，虽然也是拳手之一，也赚了不少。但你可知道，人是一种报团取暖的物种。就这样一个黑拳，也有小团体呢！我呢，是主张不接受实验的派别，在我眼中，只有赤手空拳的干，才是酣畅淋漓的格斗。可金主为了效果，强制所有人都要接受实验，所以……你看到啦，不欢而散。”

“……他们怕你泄密，就要灭口是吧？”

老K只是默默地笑着，但真相早就不言而喻。

“明明就没有这个必要，对吧？”

男人低垂着脑袋，保持着缄默。雨势变大了很多，我这时觉得荒诞的不只是神魔之间的斗争，人类亦是如此。这始作俑者究竟是天使，还是人类自我，我想，我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

“等一等。”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抓住了我的腿，他仿佛像是下了特别大的决心似的，说，“舞侠，你……帮我。”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英雄。你把手松开。”我皱了皱眉，老K在我的白色丝袜上印上了一个脏兮兮的大手印。

“那个被你送进医院的小杰，还有印象吗？他死了。”

“……”

“不，不能说死。他其实在医院里昏迷，被人抓了进去，佐拉那个疯子拿他做了实验，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有种感觉，你总有一天会到那个地下拳场去，等那天到了，你帮我看看，小杰他……是不是还活着。”

“你的小杰，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你是有多不要脸，敢跟我提这些？”

我不知为何会说出那么无情绝对的话，总感觉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我挣开他的手掌，半个身子映入了雨幕之中。寒冷的雨水冲淋着我洁净的背部，透过我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我不应多管闲事。虽然情绪装的很是激动，但心里早就默默地把他的请求记得牢牢的，我十分讨厌这样不爽快的自我。我不再言语，背对着男人，径直走到了大雨中央。随后我慢慢注意到一个令我惊喜的事情。其实，自从那一刻类似开悟自然以后，我好像对这些人界琐事都没了兴趣，还以为是人类的觉悟被我慢慢抛弃……好在今天遇到了老K的请求，让我意识到我还没完全失去自我，那个爱管闲事的自我。

“就算那是进化，我也不喜欢。”

我能感应到脑子里的苍洁魂魄想说什么，提前一步让她闭了嘴。在雨中，我最后又看了老K一眼，真是该死的默契，竟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就这一下对视，我就知道他已经看透我口是心非的架子了。我笑了，这是我多天来，头一次由衷地笑。当然，借着夜幕和大雨，老K可看不见我的笑容。

4

几天过去，我和方晓晴再次走在回家的路上，只不过这一次彼此在心中的位置和了解都有所不同了。晓晴似乎变得更加依赖我，尊重我。但我对她产生了一种警惕感，这种距离的把控有点令人倍感内疚。眼下，女孩缠着我的左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我身旁，我能闻到她身上薰衣草的芳香，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内衣边角。我想抽走自己的手臂，但又很享受这样的光景，我可真坏……

不知不觉，我们一同经过了那所修道院。晓晴抬起头，看着阴气逼人的建筑物，对我说：

“好久没见莉莉姐了……”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决定把之前和莉莉易位经历、修道院的恶灵以及莉莉的多重人格全部讲给了她听。晓晴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但不做任何评价。最终她只是扯了扯我的手臂，示意我跟她一起去修道院里看看，再做定夺。

有太阳照射下的修道院倒也还好，不那么吓人。黑漆漆的房屋虽然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也算安分，和午夜时分的它完全不同。凌晨的它充满阴森的气息，像是只潜伏的怪物会张牙舞爪地吞噬所有靠近过去的生灵。然而，当我们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一个玻璃瓶炸裂的声响。

“啪！”这是从屋内传来的。我们停下自己前进的方向，顺着声音的来源，绕着建筑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一间人头攒动的房间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房屋内的情形是看不见的，因为那泛黄的印花窗帘把他遮盖的死死的。只能透过窗帘上投射出来的几个身影，才能依稀判别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剧烈的动作。

我们不约而同地凑了上去，贴在玻璃窗前，想窃听里头的动静。也许是贴的过于近了，以至于我们被里头非人般的嘶喊声吓了一大跳。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恐。那声惨叫像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一样。

“你说……这里不会养了什么怪物吧？”晓晴瞪大了眼睛像一副铜铃。真巧，我也有类似的想法。

“再看看。”

当我再次凑上前去，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神父，我已经用力在推了，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在那边一样，过不去啊！”

尽管焦躁而急促，但那份温柔的优雅实在难忘。莉莉就在这间屋子里头。

“一刻也不要松懈！”一个陌生而年老的声音回应道，“主啊，你亲自成了血肉之体，在十字架上藉着死，败坏了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愿主的宝血得胜！愿主的圣明得胜！愿圣灵彰显大能，除去魔鬼一切作为！”

“阿门！”屋里的人们齐声喊道。

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面前的窗户忽然被人从里面撞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