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禇没有在客栈继续待下去,他难得没有戴着斗笠而是顶着真容就出去了,到了大街上,一路上总是有很多人或是偷偷地盯着他看,或直接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此刻,乾禇也没有心情去管,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那茫然无措的模样在他那俊美的脸上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乾禇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长得也算一表人才,那青年正拦在乾禇的身前,语气轻佻:“好一个美人儿,在下也算是阅美无数,还从没见过如阁下这般清冷出尘的美人。”“有事?”乾禇抬了抬眼角,神情很是冷淡,若是往常乾禇不会这么不给一个对他没有敌意的人面子,但现在正值他心情不好的档口,这小子既然不识趣地跳出来,那就别怪他态度恶劣。
“就是想请阁下喝杯酒,交个朋友,”那青年直勾勾地盯着乾禇的脸,连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扇,“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好,带路。”乾禇转念一想反正他目前也无处可去,不如跟着这个人去瞧瞧,看他会整出什么花样,“若是阁下不愿,在下也不勉强,啊?啊阁下你,你同意了啊……”那青年像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乾禇会那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准备好的台词脱口而出,“怎么,不愿意?”乾禇斜了他一眼。“当然…当然不是,荣幸之至,阁下请跟我来。”那青年连忙从愣神中脱离,引领着乾禇来到一家酒楼。
“彻公子,您来了啊,里边请,里边请,”酒楼的掌柜见到带着乾禇进入酒楼的青年,眼前一亮,热情地迎了上来,“最好的地方还给您留着的,您看您是要像往常一样,还是换个地儿。”“一切照旧。”那被掌柜称之为“彻公子”的青年对掌柜说了句,便回头对乾禇说:“在下姓郝,名槭,字彻,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楚幹。”乾禇冷着一张脸,吐出了个化名,“原来是楚兄,楚兄不介意在下这样叫吧,楚兄也可叫在下郝槭。”郝槭一脸“知道楚兄名字了好开心,楚兄也叫我的名字吧”的表情看着乾禇,“彻兄,”乾禇有些不自在地喊出了对郝槭的称呼,提醒他,“我们是来喝酒的,不是来谈天的。”“喝酒也能谈天嘛,掌柜的将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来,楚兄今夜我们不醉不休。”说罢,郝槭带着乾禇上了二楼,推开一处雅间,里面放置着一方乌檀木制成的方桌,上面摆着两只精巧的白玉酒杯和一壶白玉酒壶,方桌左右两侧安放着两张乌檀木椅,两扇窗半敞着正对着雅间的门口。
待乾禇来到靠窗的位置,才知道为什么掌柜会说这里是最好的地儿了,只见窗外正对着一片青山绿水,一潭碧湖映衬其间,湖上不时有水鸟游过,荡起一圈圈涟漪,几艘小舟泛过,上面游玩看景的游人为这美景增添了些许鲜活的生气,湖边的杨柳垂下枝头,微风徐徐吹过,叶子打着旋随风飘落,有的落入了湖里,有的落到了湖边,还有的落在了酒楼的窗边。
乾禇默默欣赏着湖边美景的时候殊不知他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那小舟上有一名浅蓝衣裳的青年正凝视着他,他眼中的乾禇正倚靠在窗边,墨发简单束起,面容沉冷似水,双眸闪烁着点点星光,一袭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像是坠落凡尘的仙人一般,而乾禇用手去接飘落在窗边柳叶的举动更令他看入了神。
乾禇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良久,久到郝槭都不忍打破这片宁和的气氛。“两位公子,这是本店最好的酒天子笑和桃花酿,小的给你们送来了。”打破这片氛围的是两名灰袍褂衫的小厮,两人合力搬来了足足十坛酒,一坛约莫有十斤左右,“左边五坛红色酒坛子里装的是桃花酿,右边五坛黑色酒坛子里装的是天子笑,两位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把酒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不需要人伺候,我没喊人之前谁都不许来打扰我和楚兄。”郝槭随手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甩给那两位小厮,拿起一坛酒将桌上的两只白玉杯斟满,端起其中一杯对没有再继续看风景的乾禇说:“楚兄,我敬你一杯。”
说完便一饮而尽,乾禇关上了窗,也拿起一杯酒,学着郝槭的样子举杯:“在下也敬彻兄一杯。”言罢,也仰头喝完了杯中酒。“好,楚兄够爽快!再来!”郝槭又往二人杯中倒满了酒,“楚兄果真是性情中人。”说着又是一干而尽,“彻兄,可不要醉了才好。”乾禇赏了场美景,又喝着美酒,心情比刚才畅快了许多,话也放开了,“楚兄可要当心才是,我可是千杯不醉的!”郝槭笑了起来,玩笑般说道。“千杯不醉,那万杯呢?”乾禇也打趣般的发问,“这就不知道了,楚兄不如来比一比。”郝槭提出了比试,“哦,比什么?”乾禇明知故问,“就比你我谁喝得酒多,谁先醉谁就输了,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力所能及的合情合理的要求,怎么样?”郝槭略带激将的看向乾禇,“好。”乾禇一脸无所谓的答应了。
几个时辰后,乾禇面无表情地看着郝槭在他面前耍酒疯,“楚兄,再来再来,我还要,我还要喝……”郝槭双眼迷离,脸色发红,抱着一坛空了的酒坛子往嘴里倒,“楚兄,继续,继续喝,我可是千杯不倒的……”“彻兄,别喝了。”乾禇夺过郝槭怀中的酒坛,对他说道。“好,我听楚兄的,不喝了,不喝了,”郝槭呢喃着,双手似是想要抚上乾禇的脸颊,“楚兄,你真好看,楚兄你真美,楚兄我好喜欢你……”对此,乾禇只想“呵呵”一声,他快步走上前干脆利落地将郝槭劈晕,把人拖到椅子上靠着,看着郝槭那昏睡的蠢样,乾禇皱眉想着是把人直接放在这儿不管一走了之,还是通知他家里人来接人?
凝神想了会儿,乾禇打开门走下了楼,此时夜已深,酒楼大堂已没几个人,他走到有些昏昏欲睡的掌柜面前拍了拍柜台,“阁下,你要什么酒?”那掌柜的没了白日里面对郝槭的恭敬,平静地问乾禇,“在下不是来买酒的,在下想问问那位彻公子家住何方?”乾禇不知从何处摸出了顶斗笠戴上,掌柜并未认出他就是白日里跟着郝槭一块来的那位,“这,不知阁下问这做甚?”掌柜警惕地看着乾禇,觉得他很是可疑,“在下是彻公子的朋友,他喝醉了,我得送他回家。”乾禇解释着,“阁下,你说你是彻公子的朋友,我以前可从没见过阁下,况且既然是朋友又怎会不知其家住何方?”掌柜仍是不信。
“我们今天才认识,既然你不放心那就拜托你遣人通知彻公子他家里人,或是派人替我把他送回家,这是托你的报酬。”乾禇不想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放下一锭银子离开了酒楼,“对了,别忘了告诉他谢谢他请我喝酒,酒很好喝,人也挺好,就是有点傻气。”那声音远远传来,乾禇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掌柜愣了一会儿,才收起银子,也不管乾禇听没听到,朝着门口喊了声:“公子,在下会将你的话传达给彻公子的!”乾禇听到了,他头也不回,无人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朋友么,也不错啊……”乾禇感叹道,面带惆怅,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