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爵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或者是被这个蠢奴给搅和的睡眠不好, 神经有些衰弱。
他竟是在他掉着眼泪说想回家的时候, 生出了几分该死的同情心。这跟前几次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蠢奴什么时候那么爱哭了?动不动的的就掉泪, 看起可怜巴巴的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虽说……
他都还没欺负!具体是说, 还没开始欺负,就只……碰了一下,而且……
该死!还是蠢奴自己主动撞过来的。他自己撞的, 又自己欲拒还迎似的退出、再弹回来。
自己撞疼了哭,还撩弄他,为什么要让他有负罪感。明明是他们不近人情在前。
如此想着,越明爵的脸色就陡然阴郁了下去。
缓缓低头,沾了茶叶的大片污渍已经遇冷结冻, 就这么摊在他胸前。然, 本该是冷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叫他有点儿燥?
定然是下人不尽心, 把火炉的温度烧太高了。
“黛青,将火炉丢出去!”越明爵摔上房门。
黛青愣了一下。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走到火炉边站了好半晌,终于是确认:“侯爷,火炉……早熄了啊?”都没有看到一点儿火星子。
一语出,越明爵怒而回到案边, 拍出一叠文简, “叫你扔就扔!”
很生气的样子, 字字句句都是情绪。黛青忙不迭勾住已经冰凉的火炉, 将其丢在了门外。为防止性情不定的侯爷再有需要,还唤了仆役再烧上备着。
返身进来的时候,越明爵已经坐在案后,依旧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黛青扶了扶刀柄。
越明爵摊开了一张文简,却没有动笔。
该死的奴!一说同意他回去,咧得那么高兴,抹了把眼泪跟没事人一样撒腿就跑。
他就差仰天大笑了。
方才还哭哭啼啼地抽鼻子,是故意博取同情装的吗?
可是……
越明爵又闷闷地觉得:并不太像。因为肖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掉眼泪的,哪怕是被众奴排挤。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蠢奴就是故意的!
黛青立于下方,在凝结的威压下静默半晌,忍不住多嘴地问了一句,“侯爷,属下去给您拿件衣裳?”
越明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是要还是不要?黛青狐惑,可撞上他的愈发深沉的面色,就不敢再出声了。
他看出来:侯爷在生气。
过了一会儿,仆役又将火炉提了回来,在门外禀报过就退出去了,黛青觑向上头,发现侯爷还是那样。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又过了很久,终于发声了,却问:“那奴什么时候回?”
“啊?”黛青突然之间有点儿反应迟钝,想了想,回道:“回侯爷,方才肖公子说,是打算在小年那天。”
越明爵沉吟片刻,后突兀道:“蠢!”
黛青:……
他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也越来越琢磨不透,自家侯爷对那蠢奴到底是什么态度,偶尔冷淡,又偶尔放纵,想不通。
所以他挠了挠耳后,还是决定,自己守在外头更合适!
于是黛青斟酌须臾,抬眸。
不想他刚一张开口,便瞠目惊呼,道:“侯爷,您的……”
越明爵不耐地拧了下眉头,待顺着他指的位置低下头,才发现晕开大团茶渍的胸口处,一片青黑。
“侯爷?”黛青回想方才,顿觉呼吸一窒。
越明爵倒是镇定,轻嗤一声,道:“看来有些人,还是等不及了……”
……
另一头的肖勉对走后之事还浑然未知,回到房里又开始不安地翻腾了。
刚开头还是高兴的。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壶茶水泼出去,越明爵居然没掐断他的脖子,且还……
答应了准许他回家一趟。
不过……
越明爵那煞神果然是对他们奴役、压榨惯了,脸黑如炭不说,临走还不忘限制一句,“戌时之前必须回府!”
这人可真是……够奇怪的!
府里那么多仆役,不够的使唤还是怎的?
且他还在养伤期,又不能按照他的无礼要求去乖乖守夜——守夜可能会有,乖乖的可能性,连肖勉自己都不太信。
戌时之前……
回个家还这么麻烦!
他又不会跟养父肖逊密谋什么,就算是想,就越明爵埋出去的那些的暗线们的眼力劲,也不会叫他安生了。
那他怕个鬼啊怕?
真是搞不懂!肖勉心中腹诽着,忿忿然翻了个身,喃喃道:“果然不正常的脑子!”
可是再一想……有点儿不对啊?
越明爵为什么开始还死硬着不同意,他这么哭唧唧一提,连台阶都不打便利索索答应了呢?
是被他的孝心感动了,还是被他的诚心诚意戳了心窝子?
肖勉认为:都不会是。
他是什么心啊?简直说那坨肉是磨炼为刚的大铁块都不为过,不可能不可能的!
所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