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姊姊。」友香里双手撑住下巴,看着她和抱坐在腿上的白猫玩击掌游戏。
「怎么了?」
「妳都不会觉得怎么样吗?」
「什么?我要觉得怎么样?」
「小藏啊!」友香里放下双手、往桌面一拍。结果吓到了猫咪。「他这么溺爱甲虫,甚至还要妳帮甲虫找什么营养食品,简直就是在使唤妳嘛!」
她和姊姊雪实都以为这女人应该会大发雷霆才对。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常常为了小金还是猫咪什么的忽略他……」黑河执起白猫的双脚,让牠站在自己腿上。「对了,反正我也可以绑架你们家的猫咪……」
其实这两个人的性情还挺投合的……白石友香里不禁如此心忖。「守姊姊,难道妳都不会觉得吃醋还是什么的吗?」
「吃醋?」黑河提供一只手给白猫当玩具,另一手端起柳橙汁。「为什么我要吃醋?」
「为什么……」被反问的友香里顿时愣了愣。「他重视甲虫过于妳啊。」
半晌,黑河发现显然白猫对自己的头发比较感兴趣。于是她抓起脑后那束长发的末稍,当成逗猫棒耍着猫咪玩。
「……虽然我自认气度的确很小,但是还没有小到和『非人类』的东西计较的地步啦。」黑河回话的语气十分感叹。「毕竟我们身为人类,要拥有基本的器量啊。尤其是跟一只『活不过夏天』的甲虫吃醋,这种蠢行为会降低我的格调……」
实际上,当白石决定饲养那只独角仙时,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也是唯一告知的外人就是黑河守;并且还和她讨论饲养的方法。光凭这点「特殊待遇」,就足够使她不和那只甲虫计较。
然而,当独角仙的主人偶然经过厨房而听见那番话时,仍然伤心得随即奔回房间搞自闭。黑河叹了声息,抱起白猫尾随进房;看见某个身高近百八的青少年正趴在床上低声饮泣。
「……没、没想到……竟然会从妳口中听到那种冷酷又绝情的话……我还以为妳能体会我的心情……」白石面朝下,从脸和床铺的交接处传出断断续续的哭音。
「好了好了、我当然能体会……只是开开玩笑嘛、只是开玩笑的而已。」黑河把白猫放在他头上,让猫咪帮忙安慰自家主人。白猫蹲伏在他的头旁边,用小小的脚掌轻拍几根浅灰色的发丝。
「好了、不要难过了啦。真是……」黑河伫立在床边,双手插着腰继续叹气。「对了,下次我帮你多送一点我家那里的黑土来,那是营养价值很高的土壤、里面含有很多腐植质,比宠物店卖得那种更天然又更具养分,肯定能让你的甲虫住得很舒适。」
静待一会儿,闷闷的说话声又从臂弯中传了出来。「……牠的名字是カブリエル。」
黑河垮下双肩、猛翻白眼。「好好好、我保证肯定会让你的宝贝カブリエル住得开心又愉快,这样可以了吗?」
听闻她改口对亲亲伙伴的称呼,白石这才愿意露脸、并且破涕为笑。
「真是的、受不了你,这种时候真像个小鬼……算了算了,你本来就还是个国中生嘛。和中学生计较的我真像个蠢蛋……」
「妳不要误会我,我只有在面对カブリエル的时候才会是这个样子。毕竟牠这么脆弱、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
「好啦好啦、所以我都已经讲过知道了嘛。」黑河抬起双臂交迭在胸前,竖起食指指向白猫。「倒是,你看看你最近只顾着カブリエル,都把牠给丢在一旁了。牠很寂寞喔。」
像是要印证和附和她的话似地,猫咪伸长颈子,喵喵声高亢而刺耳。
「啊……说的也是。」白石露出自责的神情,将猫咪抱在怀里,用脸颊去磨蹭对方。「对不起啊……因为カブリエル只能活一个夏季,所以我想好好把握和牠在一起的时光……」
他抱起白猫走到书桌前,正式介绍这一虫一猫给彼此认识。然而猫咪倒是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一副极想用爪子去玩……逗弄甲虫的样子。
黑河瞪着那幅人类与动物加上昆虫三者温馨和乐相处在一起的奇妙场景,感到啼笑皆非,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记住,你别再乱开暖气了。没用处又浪费电。」
几分钟后,白石友香里站在玄关处,看着黑河守穿起鞋子。
「……守姊姊。」
「怎么了?」
「妳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小藏为了甲虫冷落妳啊?」少女的口吻听起来有些踟蹰、包含意外的味道——意外她竟然完全没表现出丝毫愠怒。
黑河停下绑鞋带的动作。
「友香里,我呢……」她低着头、继续系着鞋带。长过腰际的黑发一丝一丝滑落到身前。「现在最喜欢欣赏的风景,就是妳哥哥练习网球、和全心全意照顾植物以及动物的那种专注的模样。」
白石友香里双手背在身后,没吭声。对方那种貌似悠远迷离的神情让她不晓得该如何响应。
「和你们不一样,我从来没认真喜欢过什么。不管说什么或做什么、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目的和功能性。」黑河绑好鞋带,直起身躯。「所以,这种『单纯真心喜欢』的感觉,对我来说是种很新鲜的体验。」
她一手梳理过脑后的马尾,另一手抓着背包带子、往肩上一挂。
「话说回来,不管他表现出怎样的言行举止……毕竟我的年纪比较大,总还是要有些大人的样子吧。这样在一起下去,也不晓得能持续多久……」黑河盯着地板自言自语一会儿,然后侧首望向双马尾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