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保龄球咕隆咕隆地沿着光滑的球道疾速滚动,最后「砰!」地一声,漂亮地击倒所有的球瓶、干净利落。
「呀哈——你们大家快看吶!人家又打出一个全倒了!」
「小春好厉害!真不愧是我的小春——」
搞笑搭档两人彼此握着手跳来跳去。坐在椅子上的忍足谦也跷着二郎腿、单肘靠在膝上、掌托住腮,缓缓启口:「……最近,藏那家伙很早就回去了呢。」
小春脑内立刻反射性浮现出最符合他少女性情的答案。「难道不是因为交了女朋友的关系吗?」一氏也转过头来,笑得满脸诡异。
「女朋友啊……」
忍足谦也下意识喃喃自语着。没一会儿,众人仿若大梦初醒一般、以极度震惊的神色齐声大喊出来;包括祖师爷和财前光在内。
「女朋友——?!」
「怎、怎么会这样?会有这种事吗?」金色小春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猛啃双手指甲。「那、那小守守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知道吗?」
「不可能吧?部长他……」
「那个负心汉!」总是将黑河守视为情敌的一氏裕次,表现出来的愤慨情绪却是所有人最激烈的。
「喂喂喂、先等一下,先别这么快下定论啊。」忍足谦也试着要伙伴们安静下来,他们几人所制造的噪音已经大得传到球馆外头。「你们仔细思考看看,我们所认识的白石,会是那种绝情绝义的家伙吗?」
「……说的也是。现在黑河不在这里,搞不好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一氏裕次不经意提出建议,小春连忙找出手机拨打。
然而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部长的情况亦同。
「虽说部长可能不是那种人,但是感情和感觉这种事是很难说的啊。」财前光拿起滚出给球口的一颗保龄球,往球道走去。「像感觉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变质、或消失了,也一点都不奇怪吧……追根究柢,部长也只是个致力于追求完美的『普通人』罢了。」说罢,他还在普通人这几个字上加重力道。
「不会真的有那种事吧……」
这时,小石川回来了、怀里抱着几瓶饮料。
「大家,你们要喝什……」他被笼罩住现场的低气压吓了一大跳,每张脸都布满愁云惨雾。
「怎、怎么搞的啊?」
×
同一时刻,黑河来到了白石家前门,手上提着个沉甸甸的袋子。
「咦?门没锁好……」她对着那扇松动的门板大皱眉头,「真是、太大意了。」
门一打开、黑河守踏进房子里所喊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热死人了!这栋屋子是被打下焦热地狱了吗!?」
没一会儿,仓促的跑步声咚咚咚地传来。白石友香里急急忙忙跑向还在脱鞋子、并且把它们整齐地排在角落的长发女人。「守姊姊、守姊姊!妳快去阻止小藏啦!」
「什么?他又做了什么傻事吗?」
「他把房间的暖气开到最强!所以才会这么热!」友香里边喊、手还拼命指向通往二楼的阶梯。「而且不管怎么讲都讲不听!妳快去阻止他啦!」
「什……真是的。」
黑河提着袋子走到某间房门口,差点被不断溢出门缝的热气闷得窒息、迅速倒退三尺。白猫也热得无法靠近那间房半步,蹲坐在不远的地板上对她喵喵叫。
「……热死人了!」她又喊了一声,直接伸手推开门板。只见某少年正抱着水族箱、并且对里面的独角仙讲话讲个没完。
「……カブリエル,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绝对会保护你的、你绝对能活过夏天的……」
黑河大步跨到他身后、一把抢走握在缠有绷带的左手上的遥控器。「你这笨蛋、快住手啊!这样子替水族箱喷水降温能发挥个屁效果。看不出来牠已经快要中暑了吗!不要一直对甲虫说话,看起来活像个精神病患……」
「可、可是……」白石转过身来,一双眼泪涟涟。「书上写说,独角仙活不过夏天啊……」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黑河把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往旁边推,接着关掉暖气的开关。「牠活不过夏天跟气温高低又没什么关系,纯粹只是生物习性和大自然之间的定律法则罢了,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牠的寿命就只有一、两个月这么长。还有别忘了,独角仙不能承受阳光直接曝晒、居住环境更必须保持通风凉爽。你把房间搞得这么闷热,这不是和牠的习性背道而驰吗。」
「妳、妳怎么可以……」满心担忧着「好伙伴」的白石将她后面那一大串滔滔论述全抛在脑后,激动地握紧双拳。「难道妳一点都不在乎カブリエル的生死吗!?」
黑河大翻白眼、拿着空调的遥控器敲敲那颗浅灰色脑袋。「要是我真的不在乎的话,还会花时间和力气帮你替牠送黑土和新鲜蔬菜和水果来吗?又不是太闲了吃饱撑着。你小子是脑筋傻了吗?」说罢,她将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往他桌面一搁。
「唔、说得也是。」白石盯着水族箱里那只沿着树枝慢慢爬的独角仙,一副历经沧桑的颓废貌。「抱歉,我误会妳了……」
「好了好了、少啰嗦。真是,你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打从养了甲虫以来就尽做些傻事……」懒得理会对方,黑河转身步向房间门口,抱起浑身雪白的猫咪。「真的热死人了……现在渴得要命……」
黑河抱着猫咪走下楼梯来到厨房;友香里已经倒好了一杯柳橙汁,桌上摆着用盘子盛装起来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