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景晟,我把父皇送到皇陵去下葬了,在这之后我总算能继位了。
皇叔说:“从现在起我们都要称你陛下,你要自称朕了。”
“好啊。”我点点头。我当然乐意。
皇叔又说:“从今天起,要处理政务了。御书房里的折子快堆成山了,都等着你呢。”
“好……好吧。”我脑仁一阵疼,恨不能直接晕过去。
批折子,我是跟父皇学过的。
先叫人把折子按刑狱财税吏治的大致分个类,然后从最简单的开始。
我打开第一封折子,肃州土匪打劫百姓强抢民女十恶不赦,要杀?准了。
第二封,建昌逮到一个柔然细作,要杀?准了。
第三封,虞州有个农妇防火烧邻居房子,要杀?准了。
……
从父皇病重到现在不过七八天没批折子,递上来奏请死刑的竟然有一百多封。
我批得不亦乐乎,一个下午坐在御书房里翻遍了这些折子,每个后面都勾上一笔,算是准了。
傍晚时皇叔进来看,问我:“批了多少?”
我指了指。
皇叔:“哦,这是还没批的?”
“……这,这,”我哭笑不得,“这是批完了的。”
皇叔立刻变了脸色:“一下午只批了这些?太慢了。”
我无言以对。
皇叔又打开那些折子翻了翻,脸色更不好了:“这么多死刑你都准了,这哪行?你父皇没教过你吗,人命不可大意,但凡能改过的都不能判死。”
我更加说不出话来。
皇叔又道:“蓟州大旱歉收,户部急着要赈灾的放粮令,建昌需要加固城防的拨款,还有,虞州几个大户不肯交税,这几件事你想好怎么办没有?”
我艰难笑道:“还,还没……”
“还没想怎么行?!”皇叔的脸彻底板了起来,“六部的人一拨一拨来了好几趟,我都帮你挡回去了……你做事不懂得先做紧要的吗?”
我汗流如注:“我错了我错了,皇叔你帮帮我好不好?”
“怎能指望着我帮你……”皇叔嘴上不饶人,却也没再多说,坐下提笔开始帮我看折子,边看边说:“你父皇啊,精明了一辈子,犯的最大的糊涂就是一直宠着你。”
我心头一酸,我怎么没感觉到父皇宠我,我总觉得他对我严厉得很……
天已经黑了,安忠进来送饭、掌灯。
案几上的折子还堆得山高,再有一整天也消化不掉。我看了看皇叔,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那我也只好埋头批下去了。
这皇帝真心不好当,唉。
外头通传:“韩将军求见——”
我抬起头:“咦?他怎么来了。”
皇叔手中笔不停,边写边道:“白天来的人都被我挡回去了,他大概是听说了,便这时才来。”
我点点头:“哦——”
“也不知他有什么事,叫他进来吧。”皇叔说。
我冲安忠点点头,韩枢便被带进来了。
他向我行礼:“参见陛下。”
我心中一颤。
我已经是他的陛下了。
我问他:“韩卿进宫来有什么事?”
他说:“江都军需要整编,前几天动乱折去了些,来年春天也该有老兵退伍了。臣想从地方军选上一批精锐来,不知可否。”
我点点头。
皇叔忽然道:“这种事你应该写个折子递上来,或者上朝时奏报。哪有进宫来说的?”
韩枢神色一凛:“靖王爷说的是,是臣大意了。”
“大意了?”皇叔抬眉道,“你也做了几年御林军统领了,怎么会把这些规矩忘到脑后。”
我如坐针毡。
韩枢与我亲近,日落时进宫来只是想见见我,没料到会和皇叔撞上了。
我忙道:“这事……不怪韩枢,怪我了。是我叫他有事尽可进宫来说的。”
皇叔哼了声:“你可真是……军中忙得很,你叫他事事进宫来说不是折腾他吗?百官看到他频频往宫里跑,又像什么话?”
我言听计从:“是是,我记住了。”
皇叔把笔一丢:“该自称朕了。”
我立刻改口:“朕记住了。”
皇叔摇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罢了罢了,今天就先到这,也该歇着了。”
说罢,他又向韩枢道:“你也早些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早朝。”
韩枢便躬身:“那陛下,靖王爷,若无事臣就告退了。”
“哎呀,我这老腰。”皇叔捶着腰板出去了。
我向韩枢眨眨眼——去吧,明天早朝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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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韩枢,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江都军大将军了。
早晨上朝前一群人在殿外等着,有人见了我就过来道:“恭喜韩将军啊。”
我都低眉顺眼地答:“惶恐的很。”
有人说:“子承父业嘛。”
我也只敢摆手:“都是承蒙圣上恩典。”
一两人在我这打趣,随后一群人就都到我这来打趣,叫我应酬了好半天。
我揉揉自己快要僵了的脸,没办法,不能太张扬,闷声才能发大财。
人群散后江北海和陈念远过来问我:“昨晚你又进宫了?”
我说:“是啊”
他俩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