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景晟,我父皇刚刚归西,我还得给他守灵。
这几天被丞相闹得底朝天,守灵都是宫中女眷在守,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安顿皇叔睡下之后就直奔延和殿。
延和殿。
父皇先前一直住在这,等我登基之后,我也得搬到这来。
半夜风把烛火吹得摇摇晃晃,我跪在父皇下首环顾四周,总感觉这地方太大太空旷,住着恐怕不会舒服。
唉,天气怎么凉得这么快。
又一阵冷风吹来,我鼻子一痒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震得殿里回音不断。
唉罪过罪过,我望着父皇的棺木,惊扰您了。
这时有人来给我披了件衣服,身上顿时暖和起来。
我以为是安致和,便对他说:“你不用守着了,去睡吧。”
身后的人却沉声道:“殿下。”
我回头看,竟然是韩枢。
我问:“你怎么来了?”
韩枢在我身旁跪下:“方才到殿外时恰好遇见安公公,便替他进来了。”
“不不不,”我哭笑不得,“我是问你,大半夜的你到这来干什么?”
韩枢说:“来禀报一件事。殿下,你不要急慢慢听我说,两个时辰前,丞相和左右将军都死在牢里了。丞相是咬舌自尽的,江都军那两个……吐血暴毙了,多半是服毒了。”
我顿时怒了:“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死了,天牢的人是瞎了吗?!”
韩枢点点头:“狱卒都抓起来了。臣刚刚去看过,死的确实是他们三个,不是偷梁换柱。”
我心头怒气平静下来:“也罢,死便死了。死了的人没法开口说话,倒是可以随便给他们多加几条罪状。”
“只是……殿下,”韩枢沉吟道,“他们死得太快了,就算是畏罪自杀,也不可能同时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说有人动手杀了他们?”
“有可能,殿下。”韩枢低声道。
我与他对视,相顾无言。
我看着他沉着的眼神,很快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我问他:“你在怀疑我皇叔,是不是?”
他立刻躬身:“实在不敢。”
我摇摇头:“不,你应该怀疑他,我也应该怀疑他。从小父皇就教我,身在这个位子上,下面是无人可信的。”
韩枢道:“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殿下不要多虑了。”
我不禁叹息:“如果皇叔想要皇位的话,直接问我要就是了,我不可能不给他的。何必操纵丞相来做这些真真假假的戏。”
韩枢静静的,没有说话。
我问:“这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韩枢答:“刑部的人透露给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又知会了我,其他人应该是没有了。”
我便吩咐:“告诉刑部不要声张。明天父皇就要下葬了,下葬完了再审这事……这个兵部尚书倒是挺通透的,他叫什么来着?”
韩枢道:“方迁。”
我忽然想起来:“哦对了,他是庄妃的弟弟。丞相之职由他暂代吧……我得下一道手谕。”
安致和拿来纸笔,韩枢在旁边,顺手帮我磨起墨来。
我向安致和道:“韩将军深夜进宫来辛苦了,去给他热碗粥。”
安致和得了令便下去了。
我提笔,边写边对韩枢说:“写完这道手谕,我还需再写另一道,把江都军派给你。不过现在江都军已经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带着。”
韩枢道:“臣将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我微微一笑:“对你当然是放心的。”
韩枢怔了片刻,忽然说:“殿下可以信我。”
我不解:“什么?”
韩枢:“殿下如果觉得身在皇位上无人可信……那么,可以信我。”